第十一章:长河 (第1/2页)
姬昭沿着历史长河逆流而上。
他见到了许多有名的历史事件,越是靠近上古,种种神话传说就愈发的繁盛。
这些神话有许多都记载在洛氏的书籍中,甚至有不少就是姬昭自己亲自记下的。
还是那个原则,历史的记载是不能改变的,他不可能去抹杀无数人的记忆,无论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
那些记忆和感情倾注在其中,构成了一个个人的独立人格,对于历史的任何修改,尤其是在历史上游的任何改变,都将会对下游产生无比巨大的影响。
姬昭身处历史长河中,随着他一步步向前,那些虚幻的历史化作现实。
那条河不是透明的,也不是白色的,也没有什么金色的光芒。
它呈现淡淡的粉色。
不!
那不是粉色,而是颜色极淡的红色,他向前走一步,这条河就向着红色转变一分,只不过改变太小了,即便是两三千年的时间,对于这个世界的诞生来说,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人类的历史是最难编织的,姬昭走过虚幻化作现实,而后他要从那现实中将超凡的力量取走,稳固这个世界,同时让他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对于后世来说,或许这永远都是一段神话传说了,他们在典籍中见到,在上古时期,有一群人,掌握着超凡的力量,并运用这些力量,创造出了惊天动地的伟业。
只可惜在现实中做不到,于是他们可能会用科学解释那些典籍和史书上的现象,并相信自己。
他们说的对也不对。
当超凡的力量从历史长河的每一个时间节点取走之后,这个世界就会彻底进入无魔世界。
到了那个时候,就只有姬昭拥有超凡的力量,他就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其实。
上古的人可能也会羡慕后世的人,因为后世的人拥有科技的力量,同样能够做到曾经那些超凡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些事情对于姬昭而言,已经不太重要,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走到世界的源头去,到了那个时候,他才能知道更多的东西。
比如他到底是谁。
哲学三问,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这便是姬昭所思考的。
在世界的源头可能有这些答案,他可能要回溯数十亿年,到达地球的源头,甚至更久,回溯到宇宙的源头去,看看此方世界的源头,是不是大爆炸。
他向前一步,此方世界的空间就扩展一分,此方世界人类的上限就高一分,他距离真相也就更近一步。
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即便是洛氏也帮不上什么忙,当他从天柱中醒来的时候,就再没有听到过系统的声音,系统化成了一个玉碟状的东西,等待着他去研究。
……
天上万万年,人间水火中。
“在大唐内部正经历一场痛苦而酣畅淋漓的变革时,距离大唐遥远的欧洲同样在掀起一场反对王权的变革,这股火焰燃烧的是如此剧烈,新学党人知晓了来自大唐洛王的敌意凝视,他们一刻也不敢等待了。”
变革吧!
就在这个时候!
在罗马的元老院,面容各异的新学党人,他们来自各个国家,齐齐汇聚在这里。
罗马的元老院倒是有些像是诸国的元老院了。
恢宏的大理石柱,从顶上照下的阳光,在大殿的四周悬挂着无数画像,那些圣贤和尊者,仿佛齐齐看着他们。
最华美的丝绸衣裳。
最繁复的细致雕琢。
慷慨激昂,高声发出新学的声音,“将国王推上断头台,让国王以及旧世界的一切贵族,都为过去的一切剥削和压迫去付出代价,除非他甘愿成为一个普通的公民,主动制止流血的斗争,并出让从前属于他的权力。”
全场数百人都激烈的鼓掌,他们抛下那些白色、金色、蓝色的丝巾,纷纷洒洒,全场到处都是,宛如扑簌扑簌洒下的雪绶带。
这些人之所以会再次聚集在这里,是因为当初前往劝说洛长青的那些来自大唐的新学党人,已经将洛长青的言论带到了极西之地。
极西之地的分裂主义并想象中严重,数百年的文化交流和渗透,以及一百多年的统治,大多数人并没有想直接独立出去,尤其是对于极西之地的那些传统国家来说。
他们实际上并不在乎头顶上有一个远在洛阳的皇帝,但前提是皇帝要让他们总督事务,不干涉他们的国家运行,如果真的能够如此的话,那拥有一个皇帝也不是不行。
新学的软弱性现在就已经开始展现出来,在罗马刚刚建立还相当危险的时候,他们尚且能够坚持的去作战,现在罗马比较稳固,国内的大商人以及政客,已经不想和大唐再这么打下去了,他们甚至想要和大唐继续贸易赚钱。
至于罗马内部已经渐渐被掀起来的情绪,则不被放在他们眼中。
对于大部分商人来说,什么罗马人,谁和伱是自己人,你一个泥腿子,一年赚的钱都不如我一件衣裳,要不是打仗的时候需要你们上去拼命,你这种泥腿子又怎么可能有幸和我列在一个族群。
有些话说出来的确是让人心寒,但不说出来,却不代表不存在,洛长青正是敏锐的看透了这些商人的虚伪,所以他对新学抱有极大的恶意。
还是那句话,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他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以商业、商业利益为主导的世界。
商人为了利润可能抛弃世上的一切,而如果他不追求利润就会破产,当初洛氏就遇到过这样的危机。
其他的商人工厂给出的工资太低,生产成本太低,洛氏的生意都几乎做不下去了,最后还是利用政治上的权力,强行让其他人的成本也提高,才维持住洛氏的商业版图。
现在洛长青的言语传过来,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幻想,大唐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拼命了。
在广袤的欧洲大地上,将那些君主国都推翻,建立共和国,到时候再和大唐一争高下,诸国的使者就是这样来到了君士坦丁堡。
洛长青可谓是将所有人都推到了大唐的对立面。
在政治上可谓是一步臭棋。
洛长青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是知道的,作为执掌数十年朝政的宰相,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简单的斗争道理。
但他有意无意的这么做,自然有他自己的目的。
首先他认为欧洲建立更多的共和国之后,这些国家大多都会不遵守大唐的命令,那在欧洲就会出现一个情况,那就是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作为仲裁者出现。
在前期的时候罗马可能会有一些话语权,但很快各国就会使罗马离开,而且罗马不得不离开,因为罗马本质上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这和大唐是完全不一样的,当初的大唐拥有毁灭任何一个国家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分裂就是注定的,罗马是新学党人在商人的资助下建立的,但之后如果各国都是商人资助建立的,会发生事情,自然就是相互斗争,而这种斗争,会让他们的社会残酷暴露无疑。
一个新的社会理论总是在总结过去,反思过去中诞生的。
春秋战国的混乱反思出了诸子百家,最终建立和汉制,汉末的混乱产生了唐制。
新学党人见到了帝制下的残酷和不足之后,再次进行了反思,于是出现了新学,那新学的问题出现之后,会出现什么新的学问呢?
洛长青在用自己的方式,让新学快速的成熟,而后将其中的毒瘤暴露出来,他可能见不到新学的末日,但新学的末日,一定会到来,他坚信这一点。
在洛长青看来,新学所建立的共和国不是帝制未来的唯一选项,只能说是其中一个选项,开明君主专制是帝制的另一个解法,和新学的新兴国家,不存在前后关系,而是两个岔道。
如果说商业的流通速度,在商业的输出方面,以及民间商贸活力方面,可能罗马更优秀一点,但那是建立在极差的工厂条件,雇工极大的身体损耗,明白的说,就是建立在雇工的血泪之上。
大唐虽然在这方面有些比不上,但大唐雇工的生活条件起码比罗马强,至少大部分工作没有生命危险,所得到的佣金也足以勉强维持正常的生活。
大唐的雇工还属于正常的人,而罗马那些是真的牛马。
这就是洛长青说新学党人好话说尽,坏事做绝的原因,口中是人人平等,但做起来却不是这样。
而且。
这甚至不是因为所谓个人品德造成的,而是那种政治经济模式所注定的,为了战胜其他人,只能进行那种无底线的竞争。
以洛长青的智慧看来,唯一能够解决这种问题的方法,就是全世界统一,所有商人置于一个强力的中央政府之下,然后就如同先前洛氏做的那样,出台保障雇佣做工的法律,对商人的种种行为进行限制。
正是看到了这些,洛长青才这么执着于大唐的大一统,未来的世界无论如何,无论他所为之奋斗的大唐还在不在,总该是一个大一统的世界。
……
“新学体制改革总是从帝制最薄弱的角落开始掀起风暴,并且在矛盾最深的地方爆发。”
新学这种理论是出现在大唐内部的,但是却最先在罗马开花,原因相当简单,因为大唐的帝制太稳固了,而且矛盾也没有激烈到要推翻帝制的程度。
相对于那些藩属国的君主以及贵族们骄奢淫逸,花天酒地,残暴不仁来说,大唐的皇室有一丝人文气息,仁这种思想贯穿在诸夏的血脉中,成为一个仁君,是大多数臣子对君主的期盼,也是君主自己的目标。
再加上生产力的大幅度提升,大唐的百姓还不至于活不下去被逼着造反,这么庞大的帝国,一旦内生的动力不足,自然就不会出现什么改朝换代的事情,也不会爆发那么广泛性的全国大起义,进而摧毁帝制的存在。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这个永恒不变的谶言,还在发挥着作用。
有时候在早期的时候太过于无敌,没有对手,反而会生出傲慢之心。
居安思危说说容易。
但。
我比你强,我为什么要改,不应该是你改吗?
这才是人的正确选择。
有时候激烈的矛盾,快速走到一个社会所能够承受的极限,也不是一件单纯的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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