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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白客星兵退万松林 郑魔君法敌百战军

  第十五回 白客星兵退万松林 郑魔君法敌百战军 (第1/2页)
  
  诗曰:
  
  兵无常势水无形,诡道莫测计窥心。
  
  一朝风起帅令易,动若观火驱虎林。
  
  不战扼敌犯咽喉,临机胆定谋后影。
  
  独夫负隅徒强地,孰料南州事业倾。
  
  话说当时江宁府知府夏立克日兴师,往乌龙岭听召。引着朱本、许义并四个水将,来到童贯营寨,升帐而坐。活阎罗阮小七挂孝毕了,哭得肝肠寸断,不能自已,被张荣搀扶着,先回自家军帐歇了。混江龙李俊诉说水战败绩,朱本谏道:“乌龙岭下七里泷,多是激流险滩,所谓上滩三十里,下滩三里,甚是易守难攻。依小可之拙见,不若先遣将勘察乌龙岭水道,再作决议。”
  
  当日杨白四人严密勘察乌龙岭水道流系,叶赋咳了半晌,缓缓道:“此处水寨据上流水口而建,果然易守。”杨白道:“贤弟可有破敌之策?”叶赋又看了半晌,把手指道:“那处山坳亦是泉涌水出之地,可有名讳?”从人道:“那处地叫杨村池,往前再走是叫乾滩,再上前便是乌龙岭了。”叶赋又指一处道:“此是何地?”从人道:“亦是水口泉涌之处,名唤黄麻渠,顺此逆流而上,直至尽头便是乌龙岭了。”叶赋听完,差人禀报童枢密,即令徐鼋、汪从等人各自径赴杨村池、黄麻渠,敕军营更筑严围栅栏石墙,自赤溪至故市,内以御乌龙岭南军水师,外以卫粮草安定。叶赋体弱,经不得风寒,便让杨白总指军士民夫,昼夜赶着催工上活,建筑大坝,每日如敌已至,若是停住,轻则污言秽语,痛骂一番了事;重则军法上身,藤条棍打逼迫。众人汗如雨下,更甚苦之,怨声连连。汪从见此,实是按耐不住,便与徐鼋道:“非是我多言,今以我温州水师三军之锐,亟以攻杀乌龙岭,先期胜于贼兵来援之时,必可拿下。何须如此,而滥用士民之力乎?”徐鼋道:“汪兄不知,这乌龙岭处势坚固,逆流无机,且所缮修备御之具,皆规有度。今若冒进攻之,断非一时可得,若贼兵来援,则我等腹背受敌,如何御之?”汪从无话可对,只得退下。
  
  此后几日,大小官弁皆有欲攻乌龙岭之意,李俊、阮小七两个更耐不住心头之火,都来请战。徐鼋皆是不许,无奈众大小官弁皆因此二人言至恳切,亦都有上阵杀敌之意。徐鼋见此,心里也是恼怒梁山,便任由阮小七、李俊率本部人马听令一攻。果然被那岭上南军凭天险阻隔,攻杀不上,只得退还。途中又吃乔正领兵自两侧山峰之上乱箭射出,白损了几百儿郎,李俊肩头亦中了一箭,仓惶撤退。待回营后,众人皆惊,徐鼋见此亦不惩处,众将便也再无喧喧者,不题。
  
  且说又过几日,大坝终是修成,徐鼋仍不教攻打,只是造竹筏木舟小船于水内,又叫汪从、叶赋二人率人堵塞两侧水口,静待坝后水积。岭上四龙见此,也遣兵士顺流来攻,皆被徐鼋布置的坝上兵士乱箭射回,只得罢休。
  
  忽一日早时,徐鼋召集温州、童贯本部水军众将,速毁大坝。众人不解,耐不住杨白一人力保,只得按令行事。却见坝毁之时,那岭上江水狂瀑疾流,不消半刻,竟是渐渐水浅,再难成势。徐鼋见此,当即号令三军道:“如今水线已失,天险已无。我等须借此一鼓作气攻陷乌龙岭,断不可后退,违令者当斩立决!”有诗为证:
  
  山岭崎岖绕睦州,损兵折将重堪忧。
  
  若非毁坝夺天险,焉得奇功顷刻收。
  
  当下温州水军摇旗呐喊,驾着小舟一气冲杀。早惊动了水寨中四个总管,见大船难行,冲波龙乔正、戏珠龙谢福自仗水性出众,当先顺流游下滩来。官军大喜,放起一个号炮,下水杀奔南军。但见杀气影中,杨白敌住乔正,徐鼋敌住谢福,夏立引着余下众将在船上监督。众官军各各奋勇敌住贼军,混战了好一歇,两边杀伤相当。乔正、谢福见此,连忙收军而回。刘梦龙、牛邦喜怒极,催动战船从水下追过来。乔正、谢福都潜身岸内石穴中。不防水底连珠炮已发,那炮火在水底横冲乱击,好一似数万雷霆,震得满江波浪,翻滚沸腾,不似龙宫旋转,定像蚊窟翻身。那刘梦龙、牛邦喜无可容身,急要登岸。岭上南军布满,密麻也似的铁弩射来。忽地一箭射中牛邦喜后颈,沉入水底。射箭的不是别人,正是锦鳞龙翟源。刘梦龙急切,只好持龙吟剑下水与南军厮杀,连斩水寇十余人。此时炮声已绝,波平浪静,水中又涌出那个都总管成贵,使叉当住刘梦龙。两条游龙一番狠斗,玉爪龙右腕已折,刘梦龙左腿亦伤。杨白飞身赶上,钢刀落处,成贵头颅滚落。谢福怒起,腾挪着那胖大身躯,挥着流星锤来扫杨白。不想后船上汪从、叶赋看得分明,官军一齐呐喊,众力齐举,霎时间一张巨网撒出,兜头罩住谢福。刘梦龙上前,一剑刺穿小腹。侧首又游过徐鼋,众将齐把军器,乱戳乱杀谢福。南军折了首将,又失天险,只得随着乔正,步步后退。
  
  单说刘梦龙先行疾驰,急切要建功,兼与牛邦喜报仇,当先上船,划桨飞追。汪从只恐有失,欲要前去接应,吃杨白叫住了。刘梦龙正赶得紧,忽地那条好腿吃挠钩搭住,站立不稳,落于水下。乔正不知从何处游出,两个打做一团,绞做一块。刘梦龙因战成贵时耗干了气力,又负伤在身,被乔正在水里揪住,浸得眼白,又提起来,又纳下去,何止淹了数十遭?只见在水中一浮一沉,一上一下,终是沉下水去。再看乔正时,早已踏着竹篙,扬长而去。翟源也弃了船只,逃过对江。可叹这刘梦龙,使毒计淹了扬州城,虽与朝廷出气力,却殃及许多百姓。如今溺死江中,亦是因果报应。后建炎年间,严州钱塘江中常有一黑龙出没,兴风作浪,贻害无穷。乡民都道是其冤魂作祟,此是后话。
  
  再言旱路上,白钦已留了冯升、陆清、宋得、白将、王信五将于岭下大路守把,自于岭上关隘坐镇。官军中王禀、卓运远、秦明、酆美几个猛将,早已埋伏在乌龙岭大路各处,配合水战。这都是李光裕的计较。先锋梁山兵马,听得号炮响,乘势猛攻。大刀关胜当先,李逵、阎光、余志旺引步军紧随鞍前马后,大呼酣战。李逵直砍入南军队里,把宋得马脚砍翻,掀将下来,就势一斧,劈开脑袋,再复一斧,砍断咽喉,眼见得宋得不活了。其余南军尸身遍地,纷纷溃逃。关胜正待追赶,但见一人自乱军之中挑杀而出,挡住关胜。关胜看时,那人生得面如重枣,凤眼蚕眉,龙行虎步,美髯过腹,声如洪钟,手持偃月刀,跨骑赤兔马,竟与关胜一般模样。关胜十分吃惊。震声喝道:“何人来此?某不斩无名之将。”那人喝道:“我乃南国大将冠胜是也,尔等梁山,自诩忠义,实乃可笑,且看我手中大刀取汝狗头!”说罢冠胜挥刀驾马,直取关胜,关胜大怒,舞刀相迎。两马相交,在平地上斗经一百五六十合,只见一片寒光托住两条杀气,正是铜缸遇着铁瓮,毫无半点软硬。二人逞一样装束,使同一班武艺,看得两军尽皆骇然。此时李逵已是杀红了眼,两手各提着板斧,瞟着关胜正在那同一人厮杀。阎光、余志旺也恐关胜有失,都纵马到界限上防护。见关胜、冠胜又战够多时,大约已是二百余合。三人便一齐合力围剿,冠胜遮拦不住,只得虚掩一刀,纵马而逃。有诗为证:
  
  宝刀灿灿霜雪光,冠世英雄不可当。
  
  除此威风真莫比,重生义勇武安王。
  
  关胜等人却待追赶,猛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锣鼓响,竟是中军童贯派皇甫雄来此鸣金收兵。关胜连忙下马请道:“启禀贤相,眼下水路天险已失,该是直取乌龙岭关隘时候,恳请贤相允我等三刻时辰,定当拿下。”皇甫雄摆手道:“闲话莫提,我奉枢相口谕,尔等英雄好汉劳苦久矣,今番乌龙岭血战长空,不得取胜,且回营修整,改换叶进将军领兵前锋,王海将军为副,替此攻关,不得有误。”梁山众人听罢,既惊还怒,却见宋江走出阵来,跪地领旨道:“臣等谢枢相眷顾三军劳苦之恩!”众将见此,皆悒郁不乐,忿忿回营。
  
  话分两头,且说白钦已教匠人画好了图纸,分付众将收拾了一应随身器物,若有动静,便速杀下岭来,望万松林里去。梅玉自哨塔之上瞧见童贯、叶进、王海领兵杀来,飞马报知白钦。白钦得信,便跨骑银合马,带了金真、秦英两员副将,引着身后五百精兵,欲直冲童贯麾盖。众将劝阻不住,只得由着白钦。各部守军仍按原班部署,伺机而动。童贯本要以水路为主,军中能战之将多在别地埋伏,不曾提防有这一招。惊得座下那匹卷毛赤兔马长啸一声,几乎坠马。官军一齐大惊,童贯身旁叶进、王海也惊得后退几步,那里还敢恋战?紧紧护住童贯,从乱军队后逃出。白钦一心只要从乌龙岭撤走,只追了二里便停。更兼那匹卷毛赤兔马疾如风行,远远走脱。王海、叶进在后头立定了,邀住金真、秦英,大战一场。两个师传武艺,才并己出,同使青釭剑,各穿白素服,十分勇猛。金真、秦英接住交战,与两个斗了五十余合,皆是不敌。此时白钦已至,见状大笑道:“二位兄弟且回,今番既是他二人能使剑法,我的星君剑却要会上一会。”言毕,下马舞剑来战。
  
  叶进看见白钦出阵,当先跳下马,舞剑出阵,一剑直奔白钦咽喉而去。白钦抬臂一格,架住厮杀。武经有云:“兵器者,乃剑为首凶之物,其势之险,乃为首攻。”王海眼看白钦一击化解,连自身上拔剑助战,三光合一,如阳耀眼。叶进佯攻白钦上盘,实则挥砍下盘,王海趁势卷扫右侧三路,合力夹击,虚虚实实,防不胜防。不料白钦不慌不忙,只是转手来挡,缘由用剑者首需臂力所持,无有多招进取,无有花哨相持。如若砍出,全凭一身造诣化解。叶进眼看一招不成,便是转刺虎口。白钦顺势一收,恰好王海那头横生一剑,欲戳肋窝。白钦把剑一并,转将化力,引着王海那剑恰好刺着叶进剑头,二人一同大惊。王海不得收剑,直觉两手虎口一阵火灼,如伤心魄。见着二人愣神,白钦一下转守为攻,凌凌剑气乱入眼,闪闪夺目如疾电。叶进、王海眼看不是对头,只得以刚破巧,借猛替技。杀机毕露,绝无收手。不觉战到百合之上,白钦剑气如网困兽,叶王二人招招败走,压至角隅。白钦一剑刺出,王海飞身躲闪,反攻一剑挑出一条血口。叶进眼看情形有变,乘胜追击,却叫白钦飞起一脚,踢中剑身七寸之处,霎时断裂。叶进大惊,白钦剑尖顺势穿衣破甲,挑入后背。王海连忙相救,竟吃白钦看出满身破绽,一击即中,王海翻身倒地。白钦仍旧猛攻,叶进咬牙撤下剑鞘,猛的上前,一下锁住白钦剑身,顺势缴械。白钦不慌不忙,弃剑转枪,下盘一稳,脚步上前,连并拔枪,复又虎吼一声,枪尖上前,寸长寸强,难以近身。叶进不得拔剑,又不得逃脱,只得徒手来斗,舍身擒住枪头,却因身躯负伤,手上力气难以维继。白钦把枪一擎,顺棍打蛇,叶进登时倒地。白钦缓步上前,自那地上抽起星君剑,微微晃抖,大笑道:“痛快,痛快!”便上马望北而去。
  
  且说天色傍晚,白钦在乱军里冲杀,只听得耳边风声响。急闪时,却是一把飞刀,恰恰地贴耳刮过。只见来的那少年将军,生得虎头燕颔,鹘眼鹰睛,猿臂狼腰,持条点钢枪,背上插着也四把飞刀。却是梁山好汉扑天雕李应。怎生模样?有一阙《临江仙》为证:
  
  鹘眼鹰睛头似虎,燕颔猿臂狼腰。疏财仗义结英豪。爱骑雪白马,喜着绛红袍。
  
  背上飞刀藏五把,钢枪斜嵌银条。性刚谁敢犯分毫。李应真壮士,名号扑天雕。
  
  李应自马上大喝道:“天杀的南蛮子,速来交战!俺也不惧你,便是在此折了性命,也强似苟且在槽枥之间!”原来童贯为保自家心腹人功劳,特令梁山诸将撤回大营留守,众将皆有欲发作之色,却看宋江眼色,只好作罢。独有这李应是个乖张性子,不教宋江知道,兀自逞勇只身一人来此出战。白钦大怒,也不打话,让金真、秦英避开,邀住便斗。看官听说,那梁山三十六人,并非个个都是一般本事。这李应武艺不输别人,唯独在那卢俊义之下,恰与白钦正是对手。当下两个厮杀,但见:
  
  玉蟒缠天柱,斩落天边流星点点。银枪转尘氛,激刺马蹄乱蹿呖呖。这路英雄名冠梁山泊,那个豪杰声威江南地。恰如文鸯斗三进,正似马超战凉州。
  
  当下二人约斗有七八十合,李应见赢不得白钦,提议再斗暗器。原来他自与琼英分别了,心中悔恨,不愿睹物思人,只好弃了那飞石子的本事,改练标枪。他自是聪慧,又有唐益所留《玉臂录》指点,不出几月,那五把标枪又是百发百中。只见李应先飞出两把飞刀,直奔白钦胸膛。白钦不慌不忙,使出那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闪过一把,手绰一把。他也不相让,狠狠掷出两把标枪。李应使个镫里藏身,堪堪避过了。李应又望着白钦马头,连发两刀。那匹银合马见有箭来,急窜向斜刺里去,那箭却射到空处去了。白钦也掷出一把标枪,那标枪却略长数寸,更兼白钦力大,两般军器正在空中相撞,落入尘埃。李应惶急,大吼道:“不是你便是我!”觑定白钦额头,奋平生之力,掷出最后一把飞刀。白钦将头略略一低,那飞刀正中头盔,青丝散落,汗如雨下,目中一片模糊。李应见白钦狼狈,纵马上前要取其性命。忽然蓦地里一声狂叫,标枪中腹,仰后而倒。看官听说,那标枪本是窥着李应座下战马而去,不想白钦双眼昏蒙,情急之下,反是歪打正着,杀了李应。
  
  当下白钦整理了装束,感叹道:“方才如此惊险,真是天佑我也。想必大难不死之人,必有后福。量这厮也是一条汉子,且拿他一把飞刀,以作留念。”复投北而去。有诗为证:
  
  江南山河一半开,险山峻耸倒低徊。
  
  绝处逢生疑无路,此是白钦天星来。
  
  白钦行不到数里,又撞见一彪军马。此时已是戌牌时分,夜黑风高,不辨人马。白钦差人询问,却是景德与李中洪、宗同三将。白钦大喜,合兵一处。景德道是被一个使狼牙棒的虎将拦住,三个并一个,犹然不敌。白钦又说起冲阵吓退童贯,与叶进、王海斗剑得胜,又斩了李应之事,众人皆喜,一同望北而行。又不知多少里路,眼见得到万松林了,前面又有军马。景德道:“来的是谁?”对阵听得,便问道:“来者莫非景兄长?”景德认的声音是石宝、杨芳、梅玉几人,便叫道:“白星君在此!”众人诉说本身之事,合兵一处,止余四百余人。石宝道:“我斗王禀那厮不过,官军又逼得紧急,事不宜迟,天明前就要走脱。”众人马不停蹄,望山林中奔走,直走入深山里去了。白钦差几个偏将轮流去探,已无官军踪迹,就在林中安营扎寨。景德与白钦道:“尚不见水军头领与陆清几个来此会合,恐是生死未卜。”白钦叹息一声,默默无言。续后数日,翟源、乔正、冯升、陆清四将前后脚逃到松林,告知情节,伏地请罪。白钦也不计较,携部众走至旷野琳琅山内,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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