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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刘梦龙水攻九路 方七佛力杀四门

  第十二回 刘梦龙水攻九路 方七佛力杀四门 (第2/2页)
  
  当下邓元觉先纵马而出,双掌合一道:“昔日贫僧亦曾闻得山东呼保义之名。圣公本要欲遣人北上与你联手灭宋,只因戎马倥偬,未有闲暇。今日你这厮却受了招安,替那赵家老儿前来征剿我等圣军,想来甚是有缘。”花和尚鲁智深在宋江身后道:“原来南军也有这秃厮出来!洒家教那厮来吃俺一百禅杖。”宋江笑道:“久闻南国宝光如来国师大名,前来赐教。宋江既蒙宽宥,正欲尽忠报国。想那唐时黄巢虽豪气冲天,终不免身首异处。不若迟昭平奉天讨逆,功成善终。眼下胜负已定,尔等若再顽抗,必定难逃覆灭。”猾褢猪元兴早是按捺不住,抢出来道:“休逞口舌之快。兀那宋公明,俺元兴也乃南国英雄汉,孔武力大气拔山,前年亦曾在泰岳举起千斤铜鼎,便是西楚霸王在世也当少我三分。你且挪出一将与我比试一番相扑功夫再说大话。”话音未落,就见宋江阵中飞出一人,有六尺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纪,三牙掩口细髯,十分腰细膀阔。带一顶木瓜心攒顶头巾,穿一领银丝纱团领白衫,系一条蜘蛛斑红线压腰,着一双土黄皮油膀夹靴。脑后一对挨兽金环,护项一枚香罗手帕,腰间斜插名人扇,鬓畔常簪四季花。正是梁山好汉浪子燕青是也。怎生见得这般英雄豪气,有一阙《沁园春》为证:
  
  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有出人英武,凌云志气,资禀聪明。
  
  仪表天然磊落,梁山上端的驰名。伊州古调,唱出绕梁声。
  
  当时燕青卸了衣甲,吐个架子,拱手道:“小人姓燕名青,字小乙,祖贯北京大名府人氏。特来与你争交。”元兴见这燕青身材瘦小,全不以为意,大踏步抢将入来。吃燕青左踅右闪,晃得脚步乱了。被燕青蓦地向前,扭定腰胯。只一交,攧翻在阵上,做一块半晌挣不起。两边多少猛将,都看得呆了。正是:平康巷陌,岂知汝名?太行春色,有一丈青。
  
  这头元兴方才吃燕青柔力跌倒,早已恼怒阵中一人,高声叫道:“待我来领教高招!”却是秣骢马崔彧,持一条遮云扫龙鞭来打燕青。美髯公朱仝听得,目视插翅虎雷横说道:“一个不济事,我两个同去夹攻。”朱仝居左,雷横居右,两条朴刀,杀出阵前。战有四五十合,不分胜负。白泽羊温克让见崔彧难以取胜,在旗影里暗取弓箭在手,觑定朱仝射去。朱仝虽是眼明手快,怎奈他急躲暗箭时,身侧雷横露出破绽,吃崔彧拦腰一鞭,打下马去。那时小李广花荣正在宋江背后,见温克让已先发了冷箭,急急拈起弓,搭上箭,把马挨出阵前。崔彧正要去追朱仝,花荣已觑的来马较近,飕的只一箭,正中崔彧面门,翻身落马。朱仝听的背后坠马,霍地回身,复上一刀,结果了崔彧性命。两边各抢了尸首回阵,鸣金收兵。
  
  第二日,花和尚鲁智深单搦邓元觉出战,轮起禅杖便奔将来。宝光国师也使禅杖来迎。两个一齐都使禅杖相并,斗过五十余合,不分胜败。石宝见了,持劈风刀与花荣厮杀。元兴也骑了马,使一对青铜倭瓜锤,紧随其后撞出阵门,火万城、王良二将邀住便斗。温克让在城楼上看了多久,不禁与众将道:“老夫闯荡江湖多年,只听说梁山泊有个花和尚鲁智深,不想原来如此了得,名不虚传。斗了这许多时,不曾折半点儿便宜与宝光国师。”贝应夔答道:“小将也看得呆了,不曾见这一对敌手!”有诗为证:
  
  不会参禅不诵经,杀人场上久驰名。
  
  龙华会上三千佛,镇日何曾念般若。
  
  手推瑶台欺佛祖,拳碎香炉喝观音。
  
  西天化经闹天庭,东土高僧失绿林。
  
  花荣与石宝斗了多时,见石宝手段高强,暗忖道:“不用弓箭,焉能取胜?”卖个破绽,回马便走。石宝见识过花荣弓箭,便霍地勒转马,来助元兴。原来元兴战火、王双戟多时,兀自遮拦多,攻取少。花荣见了,忙调转马头,弯弓搭箭,觑得元兴后心亲切,飕的一箭射去。元兴大耳扇扇,听得风声萧萧响,只把头一低,那支箭从耳侧堪堪飞过。唬得他胆丧心寒,伏鞍归阵。却才行无数步,不想侧首忽地闪出一虎面行者。原来武松见鲁智深战宝光不下,恐有疏失,心中鳖躁,便舞起双戒刀,飞出阵来,直取宝光,不想正瞧见元兴拍马欲走。当时武松趁那空当,纵步上前,撇了手中戒刀,抢住元兴手中锤柄,使出那天字第一号神力,只一拽,连人和军器早已拖将落马。黑旋风李逵大踏步上前,胳察一斧,早把元兴剁下头来。石宝见元兴身死,一飞锤望李逵打去,拍马便退。李逵不及防备,早吃一锤正中后股,身如泰山一般,望后便倒。幸得这黑厮皮糙肉厚,未伤及五脏六腑。温克让急叫拽起吊桥,收兵入城。邓元觉亦忿忿回去了。鲁智深随后扛了李逵回来,宋江教用车子载回军营休养。
  
  再说童贯命又众将猛攻了几日,杭州四门看看争持不住。城中粮草亦是消耗巨大。方天定一时急的无法。方七佛道:“启禀少主,而今事已急矣!老臣惟愿拼着一命,出四门力战官军,或可觅得一线生机矣!”方天定泣道:“某不听七叔之言,以至于此。今日万世基业,俱付之与七叔矣。”当下方七佛扎束停当,提了排扒木,驾马径往艮山门去了。
  
  且说这李从吉攻打艮山门正急,忽听一阵鼓响,那艮山门大开,一员英雄自里间驾马杀出,但见:
  
  头戴朱红漆笠,身穿绛色袍鲜。连环铠甲兽吞肩,抹绿战靴云嵌。
  
  凤翅明盔耀日,狮蛮宝带腰悬。排扒木手中盘旋,莽英雄世间罕见。
  
  这位英雄正是大将方七佛,见得官兵来此,厉声大喝道:“蕞尔宋国,犯我疆土,还不速速领死!”不及李从吉开言,那冯琛、许猛早是大喝道:“狂寇胡言,看我们二人斩你!”说罢便是一齐出马,直奔方七佛而去。方七佛自也高举排扒木,长啸一声,对阵冲来,眼看三人马上交锋,却见方七佛猛然一拽缰绳,立时停住。冯琛、许猛不明就里,胯下马不停蹄,不想那马蹄一下踏进一片草皮之上,连人带马皆落进一个陷坑之中,那陷坑之中尽是一些削尖竹刺,看官试想,如此落下,岂不是千刀入腹,万箭攒心,正如高台打豆腐一般,岂有一个全字可言。冯琛、许猛登时体无完肤,命丧这陷坑之中,死于非命。
  
  李从吉看着那两员将佐就这般白白命丧陷坑尖竹之口,城墙壕沟如此高大深阔,不禁越想越气,咬碎一口钢牙,方七佛倒是不管不顾,半晌才了啐一声道:“原是个无脑莽夫,要来夺我杭州,便是入城再痴心想罢!”说罢,便是关门回城去了。李从吉此番本想趁刘梦龙自水路一气打通,便可自陆上攻进杭州城中。竟会如此损兵折将,想到此处,一时气上心来,便立刻传令军士加急攻打艮山门。众军一齐进攻,足足攻打了一个时辰,那座城门只是安然不动,城上滚木圆石一通乱砸,倒把官兵打死无数。银夜叉张善友亦被檑木砸中,重伤身死。李从吉气爆肺腑,又只得无奈收军,叫兵士收敛了三位将士尸身,转头又看着那个城门,只是咬牙切齿。霍地立起身来,单刀匹马,直到艮山门前,大叫道:“方七佛匹夫!你若是个英雄,可敢出来同我杀个三百回合么?”方七佛本是入门上城,看着笑话,一听李从吉此言,登时来了兴致,哈哈大笑道:“量你匹夫之勇,有何技量可说?你既敢来老爷跟前逞血气之勇,我便同你一战,教你领死。”说罢,方七佛便教开城门,带同守门副将冷恭出城迎战。
  
  只见冷恭复又使出前般手段,净把些疯言胡话饶来挑拨。李从吉眼见仇人现世,立时大怒,便要出阵复仇。说犹未了,早见金枪手徐宁挺起手中金枪,骤坐下马,出到阵前,便和冷恭交战。如何模样?有诗为证:
  
  锦鞍骏马紫丝缰,金翠花枝压鬓旁。
  
  雀画弓悬一弯月, 龙泉剑挂九秋霜。
  
  绣袍巧制鹦哥绿,战服轻裁柳叶黄。
  
  顶上樱花红灿烂,手拈铁杆缕金枪。
  
  当时二将交锋,左右助喊,约战了二十余合,冷恭露出破绽来,被徐宁肋下刺着一枪,搠下马去。方七佛见折了一个统制官,飞马来斗徐宁。那钩镰枪恰如电闪流光,这排扒木只如盘古创世。二人大战二十余合,却见方七佛虚晃一木,徐宁一枪却刺个空。两马错蹬之际,早把徐宁战马首级砸碎,徐宁落马。李从吉大惊,连忙来救。方七佛顺手一敲,打出一阵气旋,李从吉马匹受惊,一下乱闯,李从吉按耐不住,只得原地转圈,方七佛哈哈大笑道:“今日杀你了这蟊贼,倒还辱了老爷名声。”便不顾李从吉情况。自家只叫部卒押了徐宁正身,一人一马,直奔钱塘门去了。
  
  再说卓运远率众攻打西部钱塘门,一路不知用何计策,到得城边,众人又是商议不决,都是说道:“这城池如此坚固,强攻必是打不下,如何是好?”卓运远道:“这城中贼兵既已在涌金门外被歼多人,城中想必无有多人,所谓勇将不过数人耳,便是有胆杀出,也难敌我们三人大将,若是单挑,可知我铁枪卓二名号,眼下强攻必是无妨,二位将军且随我杀将去,夺下此城,必是大功一件。”谭昌、杨月二人见卓运远如此说,只是诺诺无话,全听卓运远号令,便调兵去奋力攻打钱塘门。城上贼兵奋力抵抗,一时苦拿不下,却见官兵一角忽然大乱,原是一员天神大将,手举排扒木,撞入阵中,正是方七佛。那手中一柄排扒木挥下,只如拂尘扫蝇虫一般,把那身前官兵只打得一片尸山血海,残肢断体满天飞。卓运远、谭昌、杨月看这方七佛如此骁勇,皆是大惊,连忙来战,那方七佛见三个小人来捋虎须,一手举着排扒木,另一只手往外一抓,正抓着谭昌头颅,望空中一抛,摔得如个烂西瓜一般鲜红满地。卓运远大惊,一枪扫去,方七佛未曾想着,看见卓运远远远一枪扫来,只将身子一闪,顺手把那铁枪接住一扯,卓运远连人带马只如一串夜炙般都扯将过来。杨月见了,连忙举标枪迎着方七佛厮杀,救下卓运远性命,卓运远自地上爬起,手脚并用的爬走远了。那头方七佛被杨月这标枪闪的晃眼,一下怒从心起,抬木一打,杨月心口迸裂,血花飞溅,身后官兵吓破心胆,方七佛那要放过,只如虎入羊群一般,大杀四方,一个不留。
  
  再说荐桥外,官兵果然又是恶狠狠的领兵来攻打其门。此处守将吴值便吩咐不得开门,城上架好灰瓶炮石,官兵阵中荆忠倒提长刀,一马先出。吴值正待迎敌,却是望见远处一角,登时大喜,荆忠只听得城上接连九个号炮,擂鼓振天,贼兵呐喊齐出,势如潮涌,疾如风生,骇如雷崩,奋如电掣,又看身后一角方七佛一人一马奋力杀入,广大官兵不及迎战,早已溃乱。荆忠大惊,连忙挥刀来敌方七佛,战了六七合,虽是勉强抵敌得住,无奈吴值亦趁机开城放贼兵杀出,阵势大乱,荆忠无心恋战,只得败走,拨马飞逃。贼兵遮天盖地价杀来,官兵纷纷四散,霎时间长风扫箨,开除净尽。荆忠寥寥数人丢盔卸甲,落荒而走。
  
  又说秦明等人围攻候潮门。正在紧急之时,方七佛早是一马卷到,排扒木乱扫,登时血肉横飞,青州兵一时俱乱作一团。秦明急舞棍去战,两下抵斗,二十余合胜负不分。黄信见秦明拖住方七佛,急令并力抢门,兀耐候潮门乃是铁板所钉,甚是坚固,一时撞将不开。魏定国见是如此,猛地想起一道法来。遂冲至军中叫道:“那新到的,将药料与我去破开这鸟门!”就见一人奋力冲出,怀抱烟火药料,径奔门中。众人看时,只见那人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乃是梁山好汉赤发鬼刘唐也。
  
  当下只看刘唐径冲至门下,放下药料,一火点着。方七佛瞥见,急舍了秦明,径抢入门中来,抬手一木正中刘唐后心,刘唐登时口喷鲜血,倒在地下。方七佛正待去挑那火药时,忽然排扒木一头似被死死扯住。方七佛急转头看时,竟是刘唐尚还拼着半口余气,自那地上死命拽住不放。方七佛眼看火药将着,又挣脱不开,狠力急将排扒木脱手一甩,方才把那一人一棍尽数撇开,刘唐吃那一记甩将出去,磕的头破血流,跌死在地。方七佛马蹄方动,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四面八方皆是一声霹雳响,候潮门上早被炸开一个大洞。那方七佛亦吃火气撞飞出马,落在地上,人事不省。城中南军见时,急涌将出来,拼死抢回方七佛。这边青州兵呐喊冲杀,急先锋索超一马当先,引一部官兵径冲入城中。不想才进得门,便见王绩、晁中两个偏将以木石塞路,据于此上发箭射来。那弩箭如雨一般射将来,纵是有十分英雄,也躲不得这般的箭矢。可怜索超身上中了数十箭,浑如刺猬一般,登时死于非命。众军见不能进,便支起盾来,就地上掘出深沟,以存性命,似此两下就在城门内拒住,人倒继人,后者复上,俱是不得进退。
  
  再说南军这头虽是抢回方七佛,奔至州衙,只见其满脸焦黑,头发胡须烧掉大半,气息微弱,犹自昏睡不醒。方天定不禁哭声道:“眼下候潮门已失,七叔也是惨烈如此,我等如何保得了这杭州城?”余下诸将亦是急的无方,群臣众将正说之时,龃龉无法之际。却听得殿外一人迈步闯入,朗朗声道:“既是宋兵又派增援来了,大王如何不敢与其一战,作战之优乃为势,而今即有方将军大展虎威,挫败宋军狂焰,天时地利人和皆为势,却如何不敢再行一战?”方天定抬眼看那人时,不住惊掉下巴道:“大师父今日怎的会来此了?”那人不慌不忙,就在这殿堂之上,说出一席话来,这一下,有道是:
  
  借刀杀人,大显贼僧虎威。
  
  舍生取义,夙愿万世忠名。
  
  这正是:只因皇天葬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毕竟这来者何人是也?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七员南军将佐:
  
  蒋印、卫亨、吴升、茅迪、崔彧、元兴、冷恭
  
  折了十一员官军将佐:
  
  唐晨、黄璐豪、张顺、雷横、冯琛、许猛、张善友、谭昌、杨月、刘唐、索超
  
  就擒一员官军将佐:
  
  徐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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