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回 李代桃僵 (第2/2页)
苏子屈指轻叩桌案,摇头晃脑的戏谑一笑:“这便是胆大能闯祸,人蠢能上天。”
青州城安稳了许多年,罕有大事发生,虽说曲家满门流放是件惨事,可再惨也与己无关,反倒勾起了许多人看热闹的兴致,纷纷不嫌晦气的围在曲家外头围观,可看了几日,一直到曲家被抄没的甚么都没剩下,没有便宜可捡之后,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曲家流放数日后,此事渐渐平息,街头巷尾鲜少有人再议论纷纷,而曲家那处宅子人去楼空,也随之荒废下来。
黄昏时分,大片大片的残阳溶金般流淌,在半边天际浓烈绽放,泼洒开碎迷壮观的流金波涛。
青州城西城门外,除了熙熙攘攘的官道外,还有一条冷寂少人的黄土小道蜿蜒向远处。
黄土小道旁,三三两两的山民打扮之人,在道边儿摆了摊子,卖些山货野味,可生意却不怎么样。
而山民身后的不远处,伫立个破败土地庙,四处漏风,坍塌了的半边围墙,昭示着此地早已荒废。
苏子口衔一根狗尾巴草,坐在土地庙高高的屋檐上,眸光警惕,面无表情的瞧着四围一切。
云良姜在院中站定,手上拎着个沉甸甸的包袱,依依不舍道:“元参,菘蓝,此去山高路远,你们千万当心。”
曲元参一身寻常山民打扮,灰头土脸,毫不引人注意,拍了拍他的肩头,故作轻松:“放心罢,待我们在南祁国安顿下来,就邀你去长住。”
云良姜不断的往曲元参手中塞各色物件,一边塞一边不放心的叮嘱:“有苏子一路照应,应当不会有甚么危险,但是菘蓝是个弱女子,路上可要宁缓勿急的。”
见云良姜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曲元参心事重重的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了好了,你放心不下我们,我还不放心你呢,你偷换我出狱被霖王发觉,引了陛下把我堵在了列侯府里,幸而,”他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下去。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太吓人了,我爹骂我是草寇盗匪的兄弟情,没有家国大义,只会给家里惹祸招灾。”云良姜知道曲元参心里的坎儿过不去,便也没有多说甚么,只是后怕不已,想起当日的父亲暴跳如雷的那张脸,就心惊肉跳的腿肚子直打转。
曲元参抬头看了一眼屋檐上垂下来的苍青色一角,他感慨万千,曲家满门是此人害的,可自己的命,却偏偏是此人救下的,让他连恨,都无人可恨,无处可恨,挣扎了半晌,他终于坦然道:“霖王搜府那日,幸而苏子赶来解了围,与列侯爷一同演了场戏骗过霖王,又在流放当日,派了手下之人替换我出来,只是,重兵押送之下,不知那人能不能逃得出来。”
因是失而复得,菘蓝始终紧紧握着曲元参的手,一刻都不肯松开,轻声劝慰道:“元参,放心罢,流放途中或死或伤或掉队的不在少数,大公子手下的人,总会找到机会逃走的。”
“我的人都机灵着呢,可没有良姜那么蠢。”屋檐上蓦然传来苏子的声音,他咬着狗尾巴草,疏朗戏谑一笑。
云良姜听得此话,连连撇嘴,却又无言反驳,他可不就是蠢么,蠢到惹了这么大的祸,还要旁人来给擦屁股。
曲元参微微一怔,想到曲莲,不禁哀伤道:“经此一劫,曲家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了,不过万幸的是,曲莲因为外嫁,没有受到牵连,可她人却没了下落,良姜,你好歹找到她,帮我照应一下她与京墨的日子。”
“放心罢,一切有我呢。”云良姜掂了掂手里的包袱,塞到曲元参怀里:“这些银子你收好,穷家富路。”
曲元参陡然想起些甚么,瞟了云良姜一眼,似笑非笑道:“当日虽说只是做戏罢,可人家灵仙姑娘的清白名声已经坏在了你的手里,你可要给人家姑娘一个名分,千万莫要辜负了。”
云良姜的笑中隐含轻愁,苏灵仙从红霞岭一直跟到了青州城,情意自然是有的,可直到如今,他也只是知道她是南祁国苏家的姑娘,是苏子的小堂妹,至于旁的,却是半死口风都探不出来,他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还是强颜欢笑道:“放心放心,迟早让你喝上我们的喜酒。”
眼看着暮色飞卷,苏子翻身跳下屋檐,冲着三人沉声道:“好了,启程罢,来日方长,留着性命在,总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