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你想和我睡?为什么? (第2/2页)
数月前的征战,曾将这条大河染红,让人分不清里面奔流的到底是血还是水。而现在,这条大河依旧清冽,喝到嘴里没有一丝血腥味。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说是逐水而居也可以。
挨着一条大河,有充足水源,便有足够多的野草供牲畜食用。
高阙就是这样一块好地方,要不然匈奴也不会在此地建城。
大漠深处的祁连山、焉支山、狼居胥山周边环境比高阙更好,但那是在大漠极深处了,住在那里的都是匈奴真正的大部落。
对于这些小部落而言,他们原本的土地要比高阙这边贫瘠的多——方圆三千里内,没有比高阙更肥沃的土地。
从劣地换到了良地,若是以前,他们会载歌载舞,杀几头羊大肆庆祝一番。
但现在,他们并不欢喜,如履薄冰。
虽然他们知道,那个秦国三公子颁发了好多对他们有利的律令,但那会是真的嘛?他们不信。
不管是来时那些黑甲秦军对他们的暴戾,还是来到高阙城后暗地里受到的欺凌,都让他们明白,那不过就是一纸空文罢了。
匈奴人,秦人,无论从面貌长相还是生活习性都有很大的不同,哪里能一视同仁?更何况,秦国那个叫做蒙恬的将军,杀的匈奴人太多太多了。
一报名字,就可令哭闹不止,最不安分的小儿止啼。
蒙恬凭一己之力,让秦人这两个字,成为匈奴人眼中,凶残、邪恶、强大、可怕的代名词。
高阙城的匈奴人越来越多,很快便超过了十万,比饕餮军的人数还要多上一倍。
但这里的气氛却一直没有得到改善,甚至越来越压抑,就像是下雨前的阴云密布。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阴云越聚越多,开始有零散的闪电出现——匈奴人、秦人之间的矛盾,越发激烈了。
当这团阴云坚持不住的时候,降下来的不会是一场久逢的甘霖,而会是一场灭世的洪水。
黑云压城城欲摧。
而嬴成蟜,此时就在这片黑云中。
他带上人皮面具,穿上匈奴人以羊皮、兔皮做成,散发着腥膻味的秽衣,吃着比身上衣物更加腥膻的奶酪,就像是一个匈奴人一样。
每一日,高阙城来来往往的匈奴人都不少,多一个少一个匈奴人,根本无人在意。
他亲手用牲畜的皮毛做成帐子,再用毛毡做顶,搭建了一个穹庐住进去。
这顶穹庐在千千万万的穹庐中算是简陋、丑陋的那一类,但也并不起眼,就像他这个匈奴人一样。
“该死的秦狗!”
坐在亲手搭建的穹庐外,嬴成蟜愤怒地以匈奴语咒骂道,狠狠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是他在这里住的第八日,也是饕餮军来到高阙的第十二日。
骂同样仇恨的人,是共情方法之一。
他的声音很大,在这往常人虽然多,但单个说话声音并不大的区域有些突出,吸引了远处正在巡逻向这边的两个黑甲秦军视线。
两个秦军快步走向这边,然后一脚踹翻了嬴成蟜,手放在腰间秦剑上,眼中有着炽烈。
只要眼前这个匈奴人敢反抗,他俩就会一剑劈下来!
不能欺辱,但可以还击,这可不是违背律令。
至于踹那一脚,没断胳膊断腿,算欺辱?肯定不算啊!
嬴成蟜眼含厉色,一副再也忍不下去,就要拼命的态势。
“乔!”
一个匈奴人用匈奴语大喊着嬴成蟜的假名,扑在了他的身上,按在他的肩膀上不要他起身。
是个女人。
两名秦军眼中一亮。
一个秦军脱去鞋子,踩在女人屁股上用力向下压,看着被压在底下的那个匈奴男人双目火焰越发炽盛。
“来砍。”
这个秦军越发兴奋了,出声挑衅,还以掌做刀在脖子上比划着。
没有几多匈奴人会秦语,就像没有几个秦人会匈奴语,肢体语言在这种时候,更能清楚表达。
“我和你们”
嬴成蟜愤然起身,喊到一半,便被压在她身上的匈奴女人以那只有着各种异样味道的大手堵住了嘴。
女人扭过头,冲着两个秦军,用不太标准的秦语道:
“你再这么做!我便去找正文委!”
呸~!
踩他的秦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穿上了鞋子,跟另一个秦军骂骂咧咧地离去了。
“近来这些匈奴狗怎么都学会秦语了,还都知道找正文委。”
“谁知道呢?该死的正文委!”
待两个秦军走后,女人从嬴成蟜身上翻滚,仰躺在地,压在了刚才秦军吐的唾沫上,大口喘息着。
“谢谢你,焉,你刚才和他们说了什么?”
嬴成蟜也躺在地上,默然片刻后说道。
“不知道。”
女人摆着手,用匈奴话说着。
“我们首领教的,说这句话能让这群秦狗收敛一些,嘿,还真管用,想不想学?”
女人转过身,侧躺着看嬴成蟜,眼睛亮晶晶。
“晚上来我穹庐,我教你。”
她并不美丽,脸色蜡黄,眉眼也很小,嘴倒是很大。
在风沙的侵蚀下,她的皮肤很粗糙。
而因为要长时间体力劳作的关系,她的身材也很健壮。
大多数匈奴女子就是这个样子。
美丽,只存在于上等人。
再天生丽质的美女,被生活来回摩擦后,也保不下那个美字。
“你想和我睡?为什么?”
嬴成蟜看着焉的眼睛。
焉点了点头,毫不避讳。
“你很勇敢。”
嬴成蟜来到这里四日,这是第二次和秦军发生冲突。
除了嬴成蟜,没有人敢这么大声骂出秦狗两个字。
也就是刚才来的两个秦军不懂匈奴语,不然递过来的就不是一脚,而是一剑。
“不,这是鲁莽。”
嬴成蟜面无表情地回了穹庐。
“我晚上钻你穹庐教你!”
焉在外面喊着。
嬴成蟜没有回应,揉着腹部,想着刚才周围匈奴人善意、解气的目光。
这一脚应该能让我融进匈奴了罢……
他默默地想着。
知匈奴,方能治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