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 酆都 (第2/2页)
不过如今瞧来,原本那位看似掌权的沣城城主,大抵当真未必能有甚实权,反而是对这头祸乱一城的鸿雀多加恭敬,即使不甚分明,而是十足隐晦,照旧被公孙槃瞧出些许端倪来。
而公孙槃最觉古怪之处在于,似乎自打从出手镇压鸿雀过后,身在此城当中,举手投足,皆似神魂交汇,即使是外丙城连同两座中乙城受古往今来难有之天灾,好似只需自身念头微动,即可使大灾平复,这等玄妙神通,即使是公孙槃自认修行多年,亦是从未有过,可不知为何,每逢要动神通止住天灾时,念头就骤然回转,竟是冷眼观瞧这场灾祸绵延至今,不消去想,即知尸骨成丘惨状。
“你我本来便是一类人,我冷眼观瞧沣城种种事,袖手旁观,道兄则亦是如此,凭我所见,能成事者即需此等本事,便是沧海桑田,人逢大难,依然能维持住性情,依然可高居莲台者,才能得道之根本,所谓越五境秋长生的本领,唯有此最重。”
平日里皆是横眉冷眼的羽衣男子忽然之间朗声笑起,只是这笑声的确不中听,“可莫要怪我一人招引来如此大灾,这旷古绝今天灾既成,分明唯有兄台一人能伸手平息,然而到头来同我一般,不也是置身事外?以道长这般本事,扭转这人间惨相只需折损一线修为,然而却是同我一般,安然稳坐到这城主府里,静观其变,果真是敲打得算盘震山响,沣城岂止千万里地域,怕是连城外人都能听见那算盘响呦。”
“说到此,道长可知沣城原本名讳?”
公孙槃面皮本已有阴晴不定迹象,听闻此话摇头,“并未听过有甚其余说法。”
“酆都阴惨,判官止步。”羽衣男子咧嘴笑笑,“纵观沣城已有无穷年月存世,然而每相隔百来年岁,当中必有空缺,道长心思过人,必能想通这当中的症结所在,本来不欲如实相告,但念在难得有同路之人,就无妨做个顺水人情,送与道长。沣城从来就不是什么天下无出其右的雄城,更无所谓人间一说,旁人自以为入此城中乃是难求的好事,可连人间都不算,酆都百鬼夜行,森罗府狱所在,又岂能得来善果,这场大灾乃是我一手定下,为的就是防备夜长梦多。”
公孙槃眨眨眼。
又低头瞧瞧自个儿这身道袍,忽然之间有了些许笑意。
渌州边境,距流州尚有一段路途。
百来人马停在原地,有人正牵缰绳同一旁人开口言语,却是遭定在原处,两眼灰败无神,有人正将腰间刀拽出,凭衣摆擦拭刀背,同样也被定在原处,四面八方,云不动而风不兴,日月无穿行。
距马帮不过数里之外的山坡处,无手足的中年人睁开两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方酆都城布局,从头至尾都甚是损耗心力,但好在当真有所得,目下马帮中人,怕是依然能有命留下的,仅有十之二三,也算不曾枉费自个儿施展如此神通术法,所折损的本源连同内气,身死沣城,即是身死酆都,其尸首残魂,自当为沃土,能容根系延伸开去,肆意生长。正是有此等玄妙诡奇神通,中年人即使失却双手双足,照旧存留有一线迈入五境的后手,如是多年来战战兢兢,终究是使得这座酆都城初具雏形,有朝一日,未必就不可生死白骨。
身后的白衣白面家仆同样睁开眼来,虽说是迟迟不愿苏醒,但依旧不敢有丝毫怠慢逾矩。
但可否活命,皆在于身前那位无手无脚的中年人一念之间,尚说不出个论断,因为中年人在等人。
能够凭虚境当中的修为力压酆都城执掌之人,中年人同样很是好奇,那位道人究竟是甚来头,且隐约之间,那位道人已然有挣脱酆都城一界的端倪,此般修为,怕已能同五境平起平坐。
中年人不愿枉费一番功夫,所以要趁此时节,好生见见那位道行骇人听闻的前辈。
但等来的并非是马帮中人,而是一条色泽甚艳的红绳,摇头摆尾显出赤龙本相,稳稳落到中年人眼前,很是揶揄望过中年人一眼,如同见过地上蝼蚁。
可仅仅是这一眼,整座酆都城险些坍塌崩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