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 做酥做人 (第2/2页)
还说四君已是极相熟,云仲理应知晓四君的脾气秉性,从诸多小事无意之举中就能看出,四君为人如何,大抵说上句爱惜飞蛾纱罩灯也不为过,即便是此事难以分辨,照旧需要仔细想想,是否是着了旁人的道。
相比于红衣云仲,黑衣那位言则更是直白,说就为一碗水端平,所以要将自己拎到两边之外的半空中,凭那等超脱世外眼光去看此事,何其可悲,非要变成墙头草哪边有理哪边倒,那才是蠢笨。退开一步去说,哪怕你云仲想学圣人,古时堪当圣贤二字的大才也晓得趋利避祸,也晓得有恩必报,知晓分出个亲疏有别,最起码不能令自己脱离人字,才敢去步步效仿圣贤,要事事都隔岸观火脱离人世,连人都未必算,又怎算对。偏心亦是人之常情,随波逐流人言则信,最为不智。
「这次是你说得对。」
洲头剑客盘膝坐地,周遭仍是瞧来尸横遍野,可云仲知晓这不过是障眼把戏,如此一来,心境自清,坐到飞雪连绵洲头,情不自禁连连苦笑。
「早就同你说过,红衣那人有些话的确让人生敬,可往往人之善念止于念字,而不会去做,所以就不见得好使,如今这座人间人们心眼越发多起来,虽然更有心机城府,但掩盖到心机城府之下的,往往是我最为看重的,那就是好处,天下熙攘皆为利来,你想跟随红衣的脚步,就不得不学着用你的手段方法走好这条路,让自己的本事更大些。」
「起码能有和人平起平坐的本事?」云仲知晓开口之人是谁,于是朝天上吐出口极长的白气,很有些如释重负。
无端现出踪迹的黑衣云仲冷笑两声,翘起腿来躺在无边无际雪上,丝毫不觉得冷,却也没回答云仲这句像是自问又像是问他的言语,破天荒叫了云仲一声,指指靴面。
「这双靴纳底纳得不差,皮面也结实,寒冬腊月仍不觉得冷,谢谢。」
随后怪笑两声,身形就地消散开来,干净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
云仲知道这位黑衣的自己本意不是道谢,而是知晓自己如今双脚落地,不再那般难受地悬在半空之中,既脱身不得,又不愿踏足人间,所以才很是难得道谢,乍听之下最是容易摸不着头脑。
可以不喜欢本性本心,可以不喜欢人间种种不平事,但唯有先看清楚自己,知根知底不遮掩不诡辩不觉得羞愧难当,从容窥镜,才可做事为人越发得心应手。如此不言善恶,做事时选择能平心静气,能化心念为势,步步趋往心之所向。
回城过后,云仲还是去到酥铺当中,见眼前足有十余盒酥放置妥当,当下就不晓得应当同那位满脸憨厚的中年铺主说些什么,只是等到后者絮絮叨叨将与那位铁匠铺老汉闲谈话语都说过一遍之后,浑身裹雪的云仲才是缓缓坐下,笑得很是灿烂。
果真不出那位老汉所料,多日冥思苦想未曾求得的最后一条说服自己的道理,竟真还是由这位做了半辈子酥,手脚不甚灵便的老实铺主无意之间填补得完满。
酥铺外头街对过三五百步处,一位穿得相当厚的老汉
双手揣袖蹲到路边,估计无心之人,断然认不得这老汉就是城中铁匠铺那位掌柜,只是老汉身边还站着位老者,面皮当中多有不屑,但冷哼两声过后,还是愿赌服输,将怀中一枚灿灿流光的宝贝递到老汉眼前,喜得后者抽出手来在衣衫上搓了又搓,才抬手夺下搁在怀中,生怕那位老者反悔。
「四君本事果真不小,分明是设下个对于他而言奇难的死关,却是无甚作为就能无形之间化去,如今反倒促成了一盏替他指路的灯火,这般手段,自认不如。」
但蹲着的铁匠铺老汉却摇了摇头,伸出手比划两下自己脑门,又比划了比划山神的脑门,笑嘻嘻道,「你跟我差着这么些,蹲着的是你,站着的是我。四君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怎么帮衬云仲,是那小子见多世事,理应有这份悟性,水到渠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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