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一家独大 (第1/2页)
从上齐京城往北直行,临近北路边关过后,再奔东去些,途径顶穷困的几处地界,便可窥见苏台县,老话说是穷山恶水,人多凶顽,即便是有那等耗费多年,才好歹爬到知县一流官阶的官员,倘若是受令调往此处,往往亦是不过数月,便言身子抱疾,豁上自降一级,也是要耗费许多心思调离此地。莫说是县中鱼龙混杂,终日拎着刀枪棍棒,无所事事的游民极多,哪怕是县中行商之人,所使手段,亦要令这一众县官头疼不已。
怕不在舞刀弄枪,唯独怕所用手段着实是匪夷所思,往往立身于富庶地界的官员,哪里可曾见过这等行事随心所欲,只讲收成的粗野人,前两任县官,因是不遂县中三五家有钱有势的商贾心意,被这几家商贾接连使过几回阴招,趁官衙无人值守的时节,遣人涂上许多恶臭物件,譬如半腐死**毛,或是什么浇田灌地所用的土肥,使得整座官衙接连六七日无人胆敢近前,衙役官差,皆是险些被熏得背过气去,哪有人胆敢上前。
最是令人窝火之处在于,县中这几家商贾实在是积威已久,寻常百姓哪里肯将此事供出,虽说是人人都猜得出究竟是谁人使的这般混招,却偏偏是握不得把柄,倘若是逼得紧了,那伙向来极愿舞刀弄枪的百姓,非但不会松口半点,反而是要指着县官主簿鼻头,狠狠骂上几句粗野话语,罚又难罚,审又难审,当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区区七品官官阶,在这等穷乡僻壤如是气出个好歹,确是有些不值。
故而这苏台县之中,历来知县便难有几人能稳坐住一载光阴,频频轮换,竟是有那一年一县官,官官皆蹙眉的意味。
去年才开春的时节,苏台县又换上位县官,换任时节,那位上齐南腔口音极重的老县官,瞧见那封更迭文书,险些老泪纵横,家宴之中难得多饮几杯,冲那新来的年轻县官连声言道可惜,说才这般年纪的俊彦,没准当真要砸到这帮刁民手上,别说是日后青云直上,连胸中做官的心气,恐怕都要磨得一干二净,连连劝解说年轻人不妨坐过几月半载此地县官,便向上头修书一封,说是身子骨不堪折腾,换个清闲地界过活。
临行时节,老县官将自个儿那柄太师椅留到府中,又是对那年轻人一阵长吁短叹,说分明是年少有为的年轻后生,怎得偏偏要来此地试探一番深浅,就算是将这块顽石盘得顺滑,当算是一桩极好的功劳,但来此之人,甭管腹中学问多少,皆是无一能成,叫那几家势大的商贾挤兑得难以落脚,到头来还不是当头浇过一盆冷水,太过欠考虑。
但无人能想到,这位从京城而来的年轻人,竟是当真落足于苏台县,时至今日,已是呆够足足一载年月,仍旧是坐得稳固瓷实,以往那几家富商时常闹事寻衅,但除却开头那一番下马威施展过后,已有多半年功夫消停,连带着县中百姓,也是勉强认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县官,并未有几人闹事。
唯有随年轻人一并前来的主簿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虽说心头始终觉得颇为不妥,可仍是不得不承认,这位年岁极浅的文人县官,治地治民,进退有度,心思过人。自打这位县官落脚到苏台县过后,县中那几家商贾,全无半个例外,皆是时常前来官衙后身赴宴饮酒,天晓得那来头甚大的年轻人,究竟是何其海量,硬生生架住数人轮番敬酒,来者不拒,生生将那几位满脸恶相的商贾灌到桌案下头,再令衙役将几人护送回府,自个儿却是全然无半点醉酒的意思,独坐衙门,摆下盘棋局,也不请人,却是对影手谈。
主簿也通晓棋道,有意无意之间,时常前去观瞧几盘器局,过后便是心头惴惴难安,只因那年轻知县落子排布,分明从未在棋谱之中见过,却是步步杀机,一人分持两方,只攻不守,黑白两大龙纠缠扭错,步步心惊,随手拎出一盘来,纵是棋道大家也未必便能下出如此一盘杀机透盘而出的高棋。
而杀机远不曾止住,无论棋盘当中,还是这苏台县当中,年轻人手段,都堪称是布局绝妙。
自从上任过后,上头所令修桥铺路,修葺官衙或是疏浚河道这等活计,荀知县向来便是开诚布公,不曾加以半点隐瞒,尽数交与这几家商贾,虽是难免有些坏规矩,但此般举动,着实是令官衙清净太多,向来无丁点麻烦上门,接连两三月之间,衙役巡捕每每前来官衙处的时节,瞧见门前街道与官衙外墙整洁爽利,均是心中错愕,甚至是疑惑自个儿昨夜贪杯,是否尚未酒醒。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