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唯出剑尔 (第2/2页)
话音落下,水君瞅着自家这位心性通明,还未染尘的徒儿,许是不知如何开口,亦兴许是想起徒儿心性,头疼日后如何教导,当即就将双目一闭,不再言语。
柳倾突然笑了笑,把衣裳下摆拢到掌心,在那把竹椅上轻轻坐下。
竹刺收拢。
不论是大师兄,还是南公山大师兄,既然小师弟已然去找寻自个儿的机缘,那身为压阵之人的自己,的确需要静心凝神,以备不时之需才对。
理儿很简单,做起来却难。
书生微合双目,竟是自顾开始行气打坐。
一座阵起,又一座阵起。
今日天光明朗,虽已临近日暮,街巷当中米酒滋味依旧清甜爽神,过路行人面上眉眼含笑,商议着屯些过冬的老菜,或是今晚到家中一坐,老菜新酒,炉火小鼾;树上鸟雀还未归巢,似是觉得有些寒意难消,扑扑双翅飞上住户家外头悬着的灯笼,以浅浅火烛暖暖身子。
无人知晓水渠旁起了十几座大阵。
水君并未开口阻止。按说以他的能耐,如何都无需门口那位年轻人起阵,用以师弟开灵不成吊住性命,以十几座大阵之中的蓬勃精气灌注。
可水君还是未曾出言劝告。
师兄要为师弟做点什么,他又怎能拦。
“今儿恐怕真要蒸个十成熟。”少年瞧着满眼火光冲天直起,捏捏臂膀,估摸着自个儿已是有个二三成熟,舔舔早已炸皮的嘴唇,无奈中自语。
绕是他将那截寒铁敲打数十回,期间还挖过数次其中的澜沧水,皆是无有丝毫奏效,反倒是被更为炙热的铁段烫伤了掌心臂膀。
遇上危难时节,平心静气固然是至关紧要,但此等恰似阴曹的可怖景象,谁人又可始终神智清明?天下想必有这等人,可眼下的云仲,却是离这等境界相差甚远,更何况浑身上下经络百骸之中,忽而如堕冰渊忽而如踏火海,痛楚不绝,绕是云仲还算得上坚韧的性子,此刻亦是苦撑不能。
两炷香功夫,大概已是十去八九。
“换成师兄置身在这炉火之中,应当如何做。”少年喃喃。
于是少年忍着周身刀劈斧削的痛楚,学着自家师兄的模样,神情淡泊,慢慢盘坐在虚空之中。
炉火澜沧虽痛,然神智仍醒。
“那换成师父,又是应该如何做。”云仲合上双目,不再惦念着心头那两炷香究竟剩余多少长短。
南公山上头,身形不再那般宽胖的剑仙将手插入衣襟,挠了挠后腰,似是觉得指头有些冷,吴大剑仙打了个冷战,神情微微愠怒,随后唤出青霜剑来,朝天上猛然砍去。
天云消散,连同连天大雪一并斩尽。
“这才差不多。”剑仙收剑回鞘,眉头微挑,“这鬼天景,招惹练剑的作甚。”
与此同时,少年也握住了那柄铁棍。
像是当初握住了那柄满是锈迹的青霜。
剑客还能如何行事,唯出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