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离开黄金笼的第七天 (第1/2页)
许娇河不说话,仅是站在那里,仿佛一尊白玉雕成的美人塑像。
整整一天下来,她垂头敛眉,刻意营造出的寡妇气质,倒是唬住了后来的祭拜者。
与紫台众人见面时的窘迫场景不复,秉礼长老原本忧虑的眼神也逐渐和善下来。
临近傍晚,无人再登峰而来。
许娇河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推脱掉秉礼长老叫她一同入濯尘殿与道友们交谈的邀请。
自己则搬起圆凳,在外院的高墙边坐下。
她单手捧着青花瓷的茶杯,撩起面纱的一角,小心地对着微烫的茶水吹了又吹。
上好的雀舌春茶,是露华例行检查纪若昙在人间的产业时为她带回的。
许娇河啜饮入喉,长长吁出一口气,抬眼看向挂在山头的连绵斜阳。
濯尘殿庄严的悼词声响彻云霄,将这壮丽的晚霞渲染出几缕凄清的意味。
修仙者信奉转世之说,于是许娇河映着满眼浓烈的色泽,在心底为纪若昙祈祷。
希望他来生能够证得大道,不要英年早逝。
茶水一杯堪堪见底时,悼词尚未结束,许娇河的身边却显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是位青年。
五官还算俊秀,只一双眼睛显得十分灵活。
“娇河君,节哀顺变。”
他人还没走到面前,几步外就开始行礼。
这也是许娇河最烦小洞天之人的地方。
没完没了的礼数,好像哪个环节出错,就永远不能飞升似的。
话说回来,就算人人克己复礼,这一千年以来,人间也再未出现过一个白日登仙者。
许娇河默默嘀咕着。
碍于云衔宗的规矩,她不得不对青年回礼。
“想必娇河君不记得我。”
青年长身立于许娇河面前,恰好挡住了晴空中最美的一片夕阳,“我叫江行,来自天命门。”
“江道友好。”
许娇河一张口,沙哑微弱的嗓音令江行为之愣怔一秒。
如此情深。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机会。
他收起复杂的心绪,款款而言:“我在濯尘殿为无衍道君上香时,不慎弄脏了衣裳下摆。”
说着,江停挑起浅色的衣袍,叫许娇河看见那一抹污迹,“怀渊峰上设有禁制,我们这些外来者无法随意使用法术,所以烦请娇河君为我指明通往盥室的道路。”
他的请求礼貌,许娇河却觉得麻烦。
生活在怀渊峰上的人擅用法术清洁整理自身,是而外院的盥室形同虚设。
它被设置在偏远的角落,路程复杂,用两条腿走过去需要好一会儿。
指路,又如何指得清楚?
许娇河没有回答,转头去寻找露华的身影,想让她安排一位女婢带江行前去。
然而她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等来露华。
青年不识相地两手交握站在原地,那双眼睛中莫名透出几分期盼。
没办法,许娇河把茶盏放在原地,小声说道:“跟我来。”
……
盥室偏僻,在一片寂静竹林的旁边。
许娇河把路带到就想走,江行却一转身又拦下了她。
“江道友还有什么事?”
许娇河停下脚步,不明就里地问道。
“无衍道君陨落,娇河君一定悲痛欲绝吧?”
翠竹林,盥室前,孤男寡女,江行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许娇河眉心一跳。
她道:“是很伤心,但夫君的传承犹在,日子也总要过下去。”
“说到日子,不知娇河君今后打算如何生活?”
江行的这个问题,问得比头先还要奇怪。
许娇河耐着性子回应:“云衔宗是我的家,我自然在这里终老一生。”
“可有想过外面的天地也很宽广,不想出去看看吗?”
江行端着温良恭谦的架势,脱口的话语一句比一句离谱。
她想不想出去,跟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关系?
许娇河半挽胳膊,被问得实在不耐烦。
于是板着脸与江行对视,声音透出露骨的冷淡:“江道友到底想说什么?”
谁料话出口的下一秒,江行定定地瞧着她,忽然弯腰单膝跪在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
许娇河啊呀一声,猛地退后一大步。
青年跪地还不够,又对她长揖到底:“我只是不忍娇河君青春尚在,大好的年华就要在守寡中渡过,若您还有再嫁之心,江行十分愿意和您白头偕老。”
“……?”
为了防止自己听错,许娇河忍不住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你说,你想娶我?”
“是,娇河君为人端慧出众、高风亮节,江行仰慕已久。”
端慧出众。
高风亮节。
许娇河只听说旁人将这两个词用来形容她的夫君纪若昙。
她嘴角轻轻一抽,干笑几声:“江道友恐怕认错了人。”
“无衍道君的遗孀,怀渊峰的新主人,姓许名娇河,我怎么会认错?”
江行听许娇河的嗓音透着嫌弃,面上一赧,心里一急,维持着怪异的姿势就想膝行至她身边。
许娇河赶紧伸出绣花描银的软鞋抵住他的膝盖:“你想干什么,这可是我的地盘!”
“娇河君,来摸摸我的胸膛吧,里面的心脏正在为您而跳动——我是真心的!”
“您没了道侣,夜晚就寝肯定寂寞难耐,不如考虑考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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