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赵稹:夏竦害我!夏竦害我!! (第2/2页)
历史上的赵稹,就是在仁宗亲政后,立刻被贬黜出去,很快就病倒,只能乞骸骨,仁宗哪怕心里不喜这位巴结太后的老臣,体面还是要给的,拜太子少傅致仕,死后赠太子太保,谥僖质。
谥号固然无法与那些名臣相提并论,赵稹的结局倒也不错了,恰恰是因为历史上的这些年,宋朝并未发生什么大事,宰执哪怕才干不济,也能平安下位。
现在朝堂内外,纷争不休,再参合进来,就没有这样全身而退的好事了。
此时此刻的赵稹穿着象征着重臣的紫袍,腰间配着金鱼袋,本该是尊荣威严的模样,却由于气色极差,面颊枯瘦,头发花白,就似一個行将就木的老者。
不过哪怕这些时日夜夜煎熬,苍老不堪,赵稹沙哑的声音响起,依旧显得咄咄逼人:“狄青,你这罪人,还敢在此宴饮?是谁允你妄自出兵?是谁给你配了甲胄、精骑、粮草?呼——老夫——老夫早就看出来了,你在雁门关外便不遵上命,如五代故事,而今又胆大妄为,是想在河西重现藩镇割据么?!!”
不愧是进士出身的文人,诛心之言是信手拈来,最后一句责问更是提高嗓门,声色俱厉。
席上的部将闻言面色剧变,有的就忍不住要起身,文彦博已是怒气上脸,就连范仲淹和韩琦都明显皱起了眉头。
所幸就在这时,狄青抱拳,语气平静地道:“末将遵从的是河西路宣抚司与经略安抚司的命令!”
赵稹闻言怔了怔,勃然大怒:“一派胡言,老夫的宣抚司,何时给了伱这样的命令?”
狄青眨了眨眼睛,牢记兄长的关照,又复读了一遍:“末将遵从的是河西路宣抚司与经略安抚司的命令!”
“将宣抚司的文书取来!”
与此同时,狄进则拍了拍手,杨文才很快来到身后,呈上一份文书。
他先看了后,做出确定之色后,再递还给杨文才:“将它给赵相公过目!宣抚司下令,我们经略安抚司也是照办的!”
当文书来到面前,看着宣抚司的印记,然后再看到文书的内容,赵稹陡然愣住。
上面写的是,灵州督监狄青,有屯戍边地,剿灭贼寇之责,有鉴于近来河西不定,一切以安抚番民为上,粮草辎重一应调配齐全。
其中还特意强调了,经略安抚司必须遵从此命。
最令赵稹无法接受的是,这文书还真的是他签署的。
当时是为了平息番人之乱,相比起让这些番人去外猎,打一打边境那些阻卜人,总好过来围宣抚司。
然后狄青带着良马、带着甲胄、带着粮草,一路打到辽国中京了?
这固然严重超出了文书的范畴,可如此一来,就无法定狄青擅动粮草军需之罪了,反倒是两府要问罪。
宣抚司到底是为什么,下了这么离谱的命令?
偏偏就在这时,狄进上前,平和地道:“赵相公,你此来想必是为了京师的风波,垂拱殿里官家所言,如今已传至河西,此番责任应由你我二人承担,切莫怪罪灵州督监狄青了!”
“灵州督监……灵州督监……呵呵!”
赵稹如梦初醒,惨然一笑:“官家斥责的是老夫,是堂堂河西路宣抚使!一个小小的灵州督监,还不够格参与这件事!”
确实,官家很少直接责备一位臣子,尤其是宰执,这是会在史料中留下一笔的,赵稹前几日得知消息后,只觉得晴天霹雳,再听狄青即将凯旋,哪里能忍受得住,匆匆赶来了黑水城……
但现在,狄进一语惊醒梦中人。
垂拱殿内的这句话,传入朝堂高层的耳中,已经相当于正式拉开斗争的序幕。
不知多少太后党会惊骇失色。
不知多少帝党会欢欣鼓舞。
成年后迟迟无法亲政的官家,终于要争一争了!
按理来说,一位六十多岁的年迈太后,与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官家,谁的未来更加远大,是毫无疑问的事情,那为何还有太后党,不该全都支持官家么?
原因很简单,刘娥临朝称制十年,已成惯性,再加上许多臣子担心,从小养在太后膝下的年轻官家性情太过软弱,惧怕太后的威仪,亦或是受限于孝心的名头,根本不敢据理力争!
如此一来,太后还不知道能掌权多久,未来是官家的又如何,至少要先撑过这些年再说,许多臣子当然会听从太后的政令!
如今年轻的官家终于正式发难。
从太后的亲信,河西宣抚使的倒台开始!
而赵稹现在还来计较区区一个灵州督监的过错,岂不可笑?
他缓缓转身,摇晃着离开,在数百庆功将士的目送下,突然又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河北夏竦害我……是夏竦害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