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留给尊者的时间不多喽! (第2/2页)
这里可是他自己的部族,都变成了这副模样,那其他原本依附的部族,又会是何等反应?
“一月不到……短短一月不到……我十数年的心血啊!”
“终究不是贵种……不是贵种……”
不知怎么的,此时乜罗的心理涌现出的,不是对闭关的后悔,而是对出身的绝望。
他早年十分嫉恨吐蕃赞普的高贵血脉,哪怕一文不名,仅仅有个好血脉,也能成为青唐吐蕃名义上的首领。
但他也为之骄傲过,自己不是贵人出身,依旧能凭借能力,一点一点地积累威望,获得了如今的地位。
可结果,十载努力,一朝崩塌。
如果他是赞普后裔,绝不会这样!绝不会!
“尊者……尊者……?”
眼见这位木然地立于原地,最后缓缓坐下,没有半点反应,手下们面面相觑,终于慨叹一声,退了出去。
“‘禄和’,这点打击,你就受不住了?”
然而帐内并没有安静,伴随着稚嫩又老道的声音传入,三道身影出现。
“是你们!”
乜罗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变数冲击得失了态,但对于外界还是有警惕的,闻言立刻起身戒备,但见到来者后,才微微放松下来,又冷冷地道:“你们还敢过来?”
来者正是“天山”燕三娘,假扮“肉傀”的燕四娘,还有眼神灵动的戴保。
面对乜罗的质问,燕三娘哼了一声:“为何不敢来?就因为你闭关了一个月,手下就失控了,便要迁怒于我们么?”
乜罗努力恢复尊者时期的语气:“是不该迁怒伱们,然‘组织’中人什么时候开始讲道理了?我若是真要将你们留下,又能如何?”
“无谓之言,别试探了,本座此来的目的,你难道不知么?”
燕三娘毫不畏惧,伸出小手:“解药甄别出来了么?”
乜罗失了根基,正是最忐忑的时期,见对方没有强行动手,干脆道:“‘索魂钩’的解药,就是‘离魂散’!”
“嗯?”
燕三娘心头诧异,脸色则迅速沉下:“你在胡说什么,‘离魂散’对于身中‘索魂钩’的人来说,分明就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这一点绝不会有错!”
“确实没错!”
乜罗淡淡地道:“但那是用量的不同,‘祸瘟’不愧是用毒的顶尖高手,所思所想绝非常人可比,他用的是以毒攻毒之法,但量只要稍有差池,解药就成了毒药!”
燕三娘道:“如何证明?”
乜罗道:“我自有办法,你给我的三个盒子中,不是全份,却已经是不同配量的‘离魂散’,两种是剧毒,一种是解药!”
双方对视,虽然还没有最后的实证,但燕三娘隐隐觉得,这人的思路可能还真是对的。
关在机宜司大牢里的“长春”,也给予过三选一的机会,可根据京城机宜司不断传到前线的消息,“长春”至今没有研究出来,整日还变得疯疯癫癫,精神已近崩溃。
不夸张地说,将解药给予“长春”,本就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让他看着能够解决数年病痛的宝山而不入,时时刻刻都是折磨。
但同样的道理,将三选一的解药给乜罗,事先也没准备有所收获,属于是一个破局的借口。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长春”身为老一辈,毫无头绪,乜罗这位年轻一辈的“禄和”,倒是有了破解的思路。
如果真能成功,那“组织”的一大杀手锏就被废除,弃暗投明的“陷空”白玉堂等人,也有了彻底脱离的机会。
当然,明面上燕三娘假扮的还是前辈“天山”,对于解药的需求迫在眉睫:“好!你尽管一试,本座愿意等!”
乜罗心头稍定,如今的局面,再与这个“组织”的前辈高人翻脸,那正是四面楚歌,处处受敌了,所幸对方在此事上还是有耐心的,借此机会,他开始改变称呼,谋求援助:“多谢前辈信任,晚辈还有一个请求……”
燕三娘眉头一挑,立刻道:“你想借我们的力量,替你挽回番部的危局?”
乜罗没有否认:“不错!”
燕三娘摇头:“你太高看本座了,你若要本座去替你杀个人,那倒是好说,这人心一旦变了,就是覆水难收,想要挽回,本座也办不到!”
乜罗却觉得有戏,刚要说话,戴保突然开口:“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甘谷族长可愿一听?”
“嗯?”
乜罗早就在观察这位,隐隐觉得此人既有股江湖人的小家子气,眉宇间又有些来历不凡的傲气,闻言问道:“还未请教……阁下是?”
燕三娘淡淡地道:“他号‘神足’,原本也是‘组织’的人,现在投靠了朝廷……”
戴保微微一笑,骄傲地补充道:“我投靠了狄相公,如今已是机宜司的一员了!”
“机宜司?”
乜罗面色变了,猛地看向燕三娘:“前辈带这么个人来,是什么意思?”
燕三娘道:“很简单,背离‘组织’之人目前只有两种下场,要么隐姓埋名,但不久后毒发,凄惨度日,生不如死,要么与朝廷合作,安身立命,一起毁掉‘组织’!”
“你们……你们!!”
乜罗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般轻而易举地揭露出如此重大的秘密,这些“组织”的叛徒居然都投靠了朝廷,下意识想要后退,又陡然立住,这个距离再唤护卫已经来不及了,咬牙切齿地道:“原来如此!若非为了这场交易,我闭关一月,官府怎能动摇我在各部的威望?原来这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局!”
“小子,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燕三娘老气横秋地道:“你会闭关,一来是因为‘锦夜’的出现,令你感受到了不安,借机躲避凶险,二者就算此次不闭关,狄相公入了麟州,你认为凭你们番人部落,真能对抗那位河东路经略相公?”
戴保接上:“你折腾得再厉害,就是用自己的基业,给夏州的李德明挡灾而已,那正是‘组织’愿意看到的,‘司命’就在夏州!”
乜罗胸膛剧烈起伏,半边脸因为怒火而微微发红,但另外一半又藏于黑暗中,保持着剧变后的冷静思考。
别说一个月之前,就是刚刚出关时,他雄心壮志,都会觉得这是屁话,可现在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没错。
那位麟州知州,兼河东路经略相公,真要对自己这位番族首领下手,他根本赢不了。
区别只在于,官府是不是在番人身上耗尽了精力,没有继续攻击西夏的机会,也就是为李德明挡了灾,还是先解决了他们这群不安分的番人,再气势如虹,一鼓作气地攻下西夏。
无论哪种结局,乜罗都万分不甘,无法接受,偏偏就在这时,戴保继续道:“甘谷族长,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哦,你真的要顽抗到底,以保党项李氏的安危么?”
乜罗缓缓地道:“所以阁下的法子,就是投靠朝廷?”
戴保道:“你本就是朝廷的武官殿侍,这条路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你此前不愿意踏踏实实走罢了!”
乜罗深吸一口气:“条件呢?”
戴保抱了抱拳,满是敬意:“狄相公让我给你带两句话!第一句是,青唐吐蕃内乱不休,机会难得,你想不想成为吐蕃的首领?”
乜罗猛然愣住:“我?吐蕃的首领?”
戴保心中也很紧张,但对方的反应和那位料想的一模一样,顿时增添了底气,微笑着道:“狄相公的第二句是,正因为你出身不高,却能为河东十万帐番人首领,朝廷才会选你,这个道理,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