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朝堂上最年轻的经略相公,天章阁侍制 (第1/2页)
“仕林,一路珍重,痛击西贼,扬我国威!”
“承诸位吉言!”
京师外,长亭边,一群人正在向狄进送别。
不仅公孙策、王尧臣、范仲淹、韩琦等好友齐至,同属三司、馆阁的许多同僚,也一并前来。
正如吕夷简所言,河东局势不比陕西,既然前线有西夏异动,当断则断,万万不可拖延,因此朝廷的任命下达得极快。
狄进新的本官、贴职和差遣,下来了。
以本官正六品右司郎中,贴职天章阁待制,知麟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缘边招讨副使。
嗯,馆职转为贴职,因为之前狄进还是在馆职上班,修撰《唐书》,现在的贴职,则是完全以他官,兼领诸阁学士及三馆职名。
为此,朝堂上又有一个短暂的争执。
正常情况下,以狄进的年龄和资序,首次外放任知州,本官应该就是正七品的太常丞、右司谏等等,贴职可以变为直龙图阁,最后权发遣麟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缘边招讨副使。
是的,必须权发遣。
因为麟州知州,他是够格的,但河东路经略安抚缘边招讨副使,哪怕是副使,本官和贴职都不够。
陕西划分后的一路经略安抚使,都能被称为经略相公了,而河东路的重要性,又不是一分为四的陕西可比的了。
所以才要“权发遣”,这是宋朝复杂官制里的一种制度,当官员的资历不够深厚时,会在其职位前加上这样的字样,以示其资序低于正常情况。
具体来说,高职低就为“判”,平级的称为“知”,而差遣之前加个“权”字,就意味着资序低一等了,如果加上“权发遣”,意味着资序低两等,比如“以知县资序隔二等而作州者,谓之权发遣”。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扩大高级官员的选任范围,使得资历不够的低级官员,有机会被提拔到关键的岗位上,不拘一格用人才。
所以历史上在王安石秉政时,权发遣的官员是最多的,就是为了让年轻有为的后进之辈,在新法的实践中脱颖而出。
现在仁宗朝前期,“权发遣”的制度同样存在,却几乎没人用,有朝臣提出这个办法后,还有不少人看好戏,毕竟这可不光彩……
然后他们就见识到了,什么叫简在帝心。
低职高就?
那简单啊,把职位也给升上来,不就匹配了么?
于是乎,狄进的本官晋升为正六品,贴职干脆是待制。
有人或许对馆职贴职的那一大堆什么修撰、直阁、待制、直学士、学士,不好区分,但从待遇上也能看出关键的划分。
拥有职名的人,可以领取贴职钱,即薪资补贴;
待制及以上职名的人,可以领取公使钱;
到了学士,则可以领取元随傔人衣粮。
银鱼袋,本就是赐予待制级别的高官所用,而狄进早服银绯,何必还要直龙图阁,作为来日擢升待制的根基呢,直接待制得了!
这也与时代有关。
待制在北宋中期,具体点说,就是仁宗朝中期开始,作为仅在直学士和学士之下的官员,是货真价实的朝廷重臣。
这样的官员如果犯错了,请罪外放,官家甚至要下诏慰留,示意中枢对于要臣的重视,然后待制级官员,再度上书请辞,官家才会批准,予其体面。
到了神宗朝,待制乘用的马鞍上,可以缝上被称作“金线狨”的金丝猴皮,号为“狨座”,后来黄庭坚有一句诗,“君当自致青云上,快取金狨覆马鞍”,就是描述的这种风光。
所以如果再晚個十年,到了庆历年间,朝廷有关官职资序的晋升彻底稳定下来,狄进是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个时期任待制的。
而现在,首先待制的地位还没那么高,其次天章阁待制,恰好是天圣八年所置,以他官兼任,乃天子顾问,想要献纳自身见解时,可以随时提出奏对。
正如公孙策成为了第一任监察御史里行,狄进也由此成为第一任天章阁待制。
即便如此,以王曾为首的一众官员,坚决地持反对态度。
不过吕夷简也有话说。
正常情况下,能够出使辽国的,就至少是这个级别的高官,狄进此前使辽,不仅没有受到辽国君臣的轻视,反倒赢得了外交上的极大胜利,若非太过年轻,官职早就不止如今的区区三司判官,史馆修撰了。
现在,他将入河东,很可能会再与辽国一方的官员打交道,如果还是原职,辽庭岂不是要嘲笑宋廷埋没功臣?
何况不单是取笑,若是由此产生误会,觉得宋廷不加以重视,外交上的沟通,也会处于被动的不利局面!
吕夷简所言有理有据,有功不赏,当然有失公正,可将资序不到者提至高位,日后难免有人援此为例,乱了升迁次序。
双方所持的观念,其实都有各自的道理。
往往这个时候,御史言官就开始站队开喷,争了一段时间后,执政者才会出面,予以一个折中的决断。
但这回,官家赵祯直接支持吕夷简的举荐,太后刘娥稍加权衡后,也认可了这份升迁。
狄进的差遣是经略安抚缘边招讨副使,接下来还要任命一位老成持重的正使,可任谁都知道,真正面对辽国和西夏的威逼,作主的还是此人,如果本职太低,别说辽国轻视,河东官员也会不服,内外掣肘。
考虑到这点,刘娥才决定破格提拔,一步到位。
如此年轻的相公,再度打破了晏殊的记录,在朝堂上前所未有,往后恐怕也不会有了。
于是乎,吕夷简在中枢凭此次举荐,彻底确定了宰相的权威,狄进则以天章阁待制的身份去经略河东,抵挡西夏可能到来的侵边,与辽国的虎视眈眈。
本就朋友很多的他,前来相送的朋友自然更多了。
远远的,狄进还看到了一群已经考过殿试,就差正式放榜,成为天圣八年进士的士子。
为首者与之相望,正是欧阳修。
天下的大局有了改变,但放到个人身上,却依旧有着历史惯性。
欧阳修此次以西昆体在科举场上大杀四方,连夺解元省元,结果由于风流成性,于烟花柳巷所作的诗词传入宫中,为太后刘娥所不喜,殿试一道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将其状元之路断去,甚至两位榜眼都没得位置。
这位未来的文宗,只排到了第十三名。
就才华方面,狄进对此表示惋惜,但就官场沉浮上,不失为一件好事,他遥遥颔首,打了个招呼。
欧阳修激动起来,振臂高呼:“杀夏贼!杀夏贼!”
狄进笑了笑,翻身上马,再度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策马朝前飞奔而去。
身后是一辆辆在镖师护送下的马车,沿着官道驶向远方。
此行河东,太平坊新家里的人都带上了。
林小乙、铁牛、荣哥儿、狄佐明,就连朱儿都暂时关了大相国寺内店铺,落榜的狄国宾则想念在并州的父母,盼着回去一趟。
而其他人走了,门客穆老道觉得太过冷清,哪怕年纪大了,不便行走,也希望跟着。
狄进同意,还安排了另一些人,形成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让长风镖局的人手一路护送。
等到京师的人烟彻底消失在后方,最先一辆马车掀开帘布,一个十分削瘦的男子探出头,看向前方那道笔挺的背影。
此人正是同为并州人士的杨文才,字辉博,杨延昭的嗣子。
杨文才定了定神,开口唤道:“狄相公……仕林兄!仕林兄!”
狄进侧头,减缓马速,来到车边,让马儿与车厢并行:“辉博,你身体还未康复,好好休息吧!”
杨文才从袖中取出信件,眼眶一红:“我看到信了,杨某的妻儿此番能脱得大难,多亏仕林兄救命大恩!”
“是机宜司救出了你的家人!”
狄进道:“你既然选择信我,不惜冒险来京师,送上那份谍细的名单,我就理应让机宜司尽全力营救!”
杨文才苦笑着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仕林兄了,名单是一个陷阱,我那时不仅仅是为了家人,也是意识到了不妥,将名单撕碎吃下肚中,又担心你们不信,才会……才会装疯卖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