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九章 死者的身份,太后的震怒 (第2/2页)
“交予鸿胪寺去办吧!”
曹利用也感到不耐,准备交给下面的官员多多历练,大笔一挥,加以批阅。
可就在他将书信放到旁边,准备忙下件事情时,眉头一动,脸色陡然凝固,重新将辽国正使的信拿起,速速扫了一遍,马上起身。
在其他宰执莫名的注视下,曹利用走出政事堂,唤来心腹,将信件递了过去:“去机宜司,将此物交予刘知谦!快!”
……
“契丹正使萧远博的儿子……偷入京师游历……不好!!”
刘知谦展开书信,只是看了一遍,就觉得天旋地转。
他深吸几口气,多少还抱有些许侥幸,对着手下道:“去将死者的随身包裹取来!再将孙提点请来!”
孙永安来的比死者的遗物快,走进屋内,就看到刘知谦脸色苍白地坐着,立刻知道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那渤海亡国奴又来放肆了?”
刘知谦摇了摇头,将信件递了过去。
孙永安接过看了,先是有些不明就已,但很快脸色也变了:“我们抓住的那個人,不会是这位辽国大使之子吧?”
刘知谦轻叹:“如今看来,很有可能。”
“不!不可能!”孙永安拍案而起,断然道:“这个人扛了整整七日的用刑,什么都没说!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的谍探,哪有这般意志?”
刘知谦缓缓地道:“他受刑的途中,还是说了不少话的,尤其反复解释了,自己不是辽人的谍细……”
孙永安厉声道:“但他没有说自己是辽国大使的儿子啊,连完整的姓名都未说出,只知姓萧,他要是上报身份,我们肯定也会派人核实,岂会这般折磨?”
“你还不明白么!昨日大荣复的话没错,我们急于立功,中了‘金刚会’的算计了!”
刘知谦闭了闭眼睛,低声道:“盗门的消息是故意透出来的,他们很清楚,我们一旦拿了这个契丹人,肯定会将之当成‘金刚会’的人员,严刑拷打,等到身份揭晓,已然铸成大错,没了回头之路!”
孙永安身躯一晃,缓缓坐下,惨然道:“不分青红皂白,将使节之子抓入牢中,活生生打死,这要是降罪下来……我等的前程……”
刘知谦凝声道:“我等获罪是小,关键是当辽国的使节团入京后,对方会如何借机生事,让国朝难堪,扰得太后的寿辰不宁!偏偏还不得辩解,不然更失国体!”
之前陈尧咨问曹利用,要为机宜司请功,准备以什么样的名义,这其实是一个很犀利的问题。
现在是太平年代,宋辽固然暗斗,却不愿意明争,再度掀起战乱。
所以有些事情,是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
被辽人谍探阴谋算计,让本就不是亲生母子的太后和官家爆发矛盾,现在要报复回来?那丢的是自己国家的脸面!机宜司的建立,官方的说辞都是为国防计,半点没有提及辽人谍探……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明明知道中了算计,宋廷这边也得捏着鼻子认下,不然怎么说?我们要抓“金刚会”的谍探,结果错抓了大使的儿子,一通审讯把人逼死,什么都没问出来,那不是废物中的废物?
就在这愁云惨淡的气氛中,死者的随身之物送过来了,钱财、衣物、佩刀、饰品,还有一块精致的玉佩!
机宜司妥善保管,本以为是接头所需,没想到早就算计好了,是证明身份的信物!
身份确定,刘知谦彻底摒弃了侥幸,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了么?这个契丹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去刑房!”
孙永安却不动身,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道:“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尸体一把火烧了,辽人使节如何证明,他那偷跑出来的儿子,就是死在了我机宜司中?”
刘知谦冷冷地凝视着他,近乎一字一句地道:“你以为敌人会给我们矢口否认的机会?将错就错,只会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我们机宜司如今唯一翻身的机会,就是在使节团抵京之前,找出此人暴死的原因,再抓到‘金刚会’的踪迹,将功补过!”
……
“无能!无能!”
崇政殿中,刘娥看着奏劄,眉宇间飞速积蓄出怒火,最终狠狠将之掷出:“把曹利用唤来,老身要问一问,他力推的机宜司,就是这样办事的么!”
殿内噤若寒蝉。
同样弓着腰,垂着头的阎文应目光一闪,却敏锐注意到了,自从先帝驾崩,太后执政后,对于曹相公一向礼遇有加,称呼侍中,这是赞拜不名的礼遇……
而此番太后盛怒之下,却是直呼其名!
宫内人多口杂,这些细节都会通过大家的嘴巴口口相传,最终传入外朝,形成政治风向……
不过当曹利用受命,匆匆走入殿内行礼后,刘娥还是没有当面直呼其名,也未称侍中,冷冷地道:“曹卿,你想让老身的寿辰,不得安宁么?”
这句话虽然没有到“今日令吾不欢者,吾亦将令彼终身不欢”的地步,也让曹利用的脸色变了,赶忙躬身:“老臣不敢!机宜司新立,误中贼人奸计,老臣已然重重训斥过他们……”
“不必说那些无用之言!”
刘娥直接打断后面的狡辩言辞,寒声道:“辽正使之子,是如何被他们从京中擒获的?又为何于审讯中无故身亡?辽使节团抵京之前,此事能否查个水落石出?”
自从先帝驾崩,太后执政以来,曹利用还是首次被如此毫不留情地打断话语,厉声训斥,哪怕自知理亏,眼中寒光也是一闪,缓缓地道:“老臣定让机宜司查明真相!”
刘娥又问:“渤海遗民大荣复,有感国朝圣德,请求归附招安,老身愿予他一展身手的机会,然此番入机宜司,却屡遭排斥,曹卿可知?”
“一群蠢物,竟然让太后的人置身事外,连责任都没有,现在反倒成了诘难的把柄!”
曹利用心中大骂,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三令五申,绝对不能让太后的人得了功劳,但即便如此,他此时的语气也依旧果断:“渤海一族虽对契丹多有反抗,亦不乏俯首称臣之辈,依老臣之见,此人乃外民,居心不定,不可参与此等要事,该让提举刘知谦全权负责!”
“好!好!”
刘娥冷冷地凝视着他,片刻后面容恢复沉静:“曹卿旧有功勋,老身还是愿意信你的,这便拭目以待,等待这场风波的平息,舒舒坦坦地过个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