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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满天云光忆中刀(7300)

  第249章 满天云光忆中刀(7300) (第1/2页)
  
  呼呼!
  
  荼利王宫之中,火焰的光影映照在墙壁上,不断变幻。
  
  空气被炙烤的微微扭曲,大殿里形成了极度闷热的环境,如果是身体差一点的人,只要在殿内走上两步就会觉得胸闷气短。
  
  而伏邪浑穿戴整齐的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身上连一点汗珠水汽都没有。
  
  他的身体近似于跪坐的形式,双手护在小腹的部位,双目似阖非阖,眼皮底下反照着一线火光,盈盈生辉,口鼻之间的呼吸时而细弱到根本听不见的程度,时而又会突然带起粗劣的气流。
  
  每当呼吸的声音从低谷攀向高峰的时候,大殿中围绕伏邪浑的身体摆放的八个酒缸,就会掀起波澜,因酒水而燃烧的烈焰,随之剧烈的摇晃。
  
  火光吞吐着,有时会从八个方向同时吸扯过来,几乎触及伏邪浑的衣饰。
  
  不,并不是几乎,而是确切地触碰到了。
  
  随着一道长长的呼吸声,火光像是八面灿烂而柔软的丝绸铺展开来,随着气流的升降而肆意舞动,在伏邪浑体表多次拂扫而过。
  
  但是他那一身用料普通的衣裳,沐浴在火焰之中,居然没有半点被引燃的痕迹,就像是那些火焰在靠近过来的时候,已被夺去了内在的热量,只剩下散发温柔光芒的虚幻表象。
  
  在一次吐气之后,空中八条横架而来的火光,失去了那股莫名力量的吸引,各自回归原位,依旧在八个酒缸之中燃烧着。
  
  伏邪浑双眼一睁,刻板不动的脸上,就流露出一种凶狠的不满意味。
  
  他依靠百般折磨的手段,从别人那里审问出来的《密焰内甲功》,其实在三天以前,已经达到了大成的境界,按照功法中的描述,这个状态,距离武道的第三大境生死玄关只有一线之隔。
  
  然而这一线的差距,远比从前所想象的更难逾越。
  
  之前非常有用的酒焰助气法门,在这三天里面,像是完全失去了效用,经过酒焰淬炼的真气,不再有提纯、增长的迹象。
  
  三天三夜,三十六个时辰的停滞。
  
  这本来算不了什么。
  
  从前人们所习练的武术,比现在这内功的修行还要严苛的多,可谓是逆水行舟,一段时间不练,都有出现倒退的可能。
  
  而且按照《密焰内甲功》内中所载,普通人习练这门武功,以三十年光阴步入大成境界,都算是天资不俗的,伏邪浑用区区几个月的时间就练到大成境界,这算是之后被卡上三年,也该算是值当。
  
  然而,人的心情并非是冷酷的数字对比,可以轻易的衡量得失,做出最理智的后续应对。
  
  正是因为之前修行的速度要比功法中的记载快了太多,所以骤然停滞的时候,心灵上的落差也要比普通人陷入瓶颈的时候难受许多倍。
  
  伏邪浑站起身,准备到外面去找一些敢于反抗他的人,或者寻些狡猾的野兽宰杀掉,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说来,很多习武之人,都会对真正达到武学顶峰的那一小撮人怀有一些错误的认知,认为他们的心理素质,必定要远超常人,拥有铁石一般的坚韧,湖泊一般兼容并蓄、喜怒不形于色的意志。
  
  坚毅这方面,自然是有的。但是兼容并蓄、喜怒不形于色这些,就属于太过片面的臆测。
  
  诚然,能够领略上善若水般贤哲心理的人,也是有的,但十个顶峰武人之中,至少有九个半会选择另一条道路。
  
  他们会在攀登高峰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独断,用所谓的自信来掩饰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堆砌出来的高傲本性,当他们真的感到心情不畅的时候,选择向外宣泄的概率,要比默默忍受、自我调节的可能性高出太多。
  
  ‘只可惜,随着实力的增长,近几年,能让我尽兴去宣泄不快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伏邪浑向门外走去的过程中,心中的不满愈发滋生壮大,他双手一挥,爆裂的气流直接击碎了导致前方道路不够宽敞的两个酒缸。
  
  烈酒洒了满地,火焰顺着酒水燃烧,蔓延向四周。
  
  荼利王宫甚至整个荼利城中的这些人,在他眼中都太脆弱了,如果不主动向他出手的话,那就没有任何一个值得他去摧折。
  
  ‘这里的事情已经做完,我好像也该再去见一见贺兰,要他履行承诺了。’
  
  怀着这种念头的伏邪浑终于走出了大殿。
  
  然后,他就看到了从空中飘落到殿前的……一朵雪云。
  
  荼利城这边最近有下过雪,只是一场小雪,地面上的痕迹早已消失,只有屋檐那里,还能看到一点冰白的残痕。
  
  落在宫殿前方的这个人,披着冷白的天光,衬着远处的殿顶雪痕,就像是从一场写意的雪中低低掠出。
  
  直到她切实地踏在宫殿前方的石阶上,鹅黄色的靴子与灰色的石头相触,从雪白的狐裘之下展出浅黄色显眼的衣裙,周围的侍者才恍然回神,明白这人并非一场空梦幻觉。
  
  只是,目睹了有人擅闯王宫,经历过伏邪浑一事的侍者们,却没有一个敢去阻拦询问的,他们只在惊醒之后,小心翼翼的退向更远的地方。
  
  殿前的场地变得更加空旷。
  
  伏邪浑站在殿门下,望着那人沿着台阶走了两步,即道:“齐人?”
  
  “呀,又是一个会说大齐语言的。”公孙仪人停留在第三层台阶上,笑着说道,“好像在语言天赋方面,我已经输了呀。”
  
  荼利城的王宫规模不大,这主殿前的台阶也仅有五级,公孙仪人站在第三层上,已经能够很好的将大殿内的场景收入眼中。
  
  浓烈的酒气从殿内扑溢而出,一簇簇半尺到一尺高的火焰,在殿内的地面燃烧,燃烧的范围逐渐拉长,高度却逐渐降低。
  
  衣装劲简,粗发凌乱,脖子上带着一串兽牙项链的中年男子站在这火焰前方,面无表情,给人生性狠戾、心情极差的观感。
  
  这名中年男子,左右腰间各自别着一柄小斧,斧头的表面有着铜锈色的纹饰,刃口纤薄,呈现出深沉的灰青色,不怎么反光。
  
  “这样的外貌加上这一对斧头。”公孙仪人肯定道,“北漠曾经的第一勇士伏邪浑。”
  
  “曾经?”
  
  见到眼前这个稚嫩的女性之后,伏邪浑急迫想要去寻一场厮斗的心情,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些等待的余地,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现在和未来也同样是。”
  
  公孙仪人并没有在这一点上多做辩驳,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也许吧。北漠的情况我并不了解,但是现在这个遍地惊喜的时代,或许不知名的角落里,已经酝酿出了可以跟过去的第一竞逐的人物。”
  
  伏邪浑的上眼皮往下压了一些,双眼眯起,那双眼白比重过大的眼球,显得正常了点,道:“莫名其妙的找上门,只是要说这段莫名其妙的话吗?”
  
  “是礼仪呀。”
  
  明明只是提前遇到了预定之中的对手,所以心情很好的扯了几句没营养的话,此时的公孙仪人,却一本正经的解说着她刚刚构想出来的礼节,“在大齐,上门挑战时的闲聊,是一种非常广泛的礼仪。如果知道你的武学流派有怎样辉煌的过去,应该还要先赞扬一番。”
  
  她解下狐裘,随手一扬,“听说这样的话,击败对手的时候,对方就会表现得更加痛苦,而胜利者的心情,也就会更加愉悦。”
  
  狐裘向着右侧高高的飞起,距离主殿前的石阶越来越远,而在主殿前第三层石阶上,忽然跃起一道乌光。
  
  那一抹光华映入伏邪浑眼中的时候,除了一个跃字之外,他实在想不到任何贴切的形容词。
  
  不是刺、不是戳,而是像一枚玉润铁丸在石阶上弹跳折射而来。
  
  那一瞬间被击穿的感觉几乎席卷身心,就算是草原上最具勇气的鹰王在这里,也要惊飞百丈,退避三舍。
  
  可是伏邪浑早就养成了别人越退他越要向前去的习惯,已经将这种习惯化作了自己的本能。
  
  在被洞穿的危险预感从冥冥之中降落到心头,还没有来得及刺激到大脑的时候,他就对着危险的源头劈出了一斧头。
  
  左手一斧。
  
  那布满了铜绿的颜色,像墓中的葬器,多过于像一件饮血利器的斧头,在空气中劈出了波澜四散的纹路。
  
  蛮横的力量彻底排开了这一斧轨迹上的所有气体。
  
  当拦截住了那一抹锐影的时候,斧头在空气中斩出的真空白痕猛然扩散,又骤然合拢,气流翻转的呼啸声跟两件兵器碰撞的声响重叠在一起,形成了如同云层中雷光轰鸣的一声响动。
  
  轰隆!
  
  两条人影各自暴退,宫殿前方的五层台阶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压过去,中心处出现了一大块凹陷,爆碎的石粉灰尘向四周吹散开来。
  
  已经被扔出了很远的雪白狐裘,落在了侧面一座宫殿的顶端,刚好挂在了仿大齐风格的檐角上。
  
  被震退到宫殿内部的伏邪浑,在滑退的过程中,将地上的那一片火焰从中间切断,又撞碎了位于最后方的两个酒缸之后才停下。
  
  泼出的酒水伴随着火焰,散落的到处都是,有一部分直接落在伏邪浑身上。
  
  伏邪浑的左手手腕微微一抖,哼了一声,身上的酒水和火焰就被震散。
  
  纷飞的火星刚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又被外面吹进来的一股狂风卷走。
  
  地上的火苗,还有四个完好酒缸中的火焰,全部被吹得向大殿后方拉伸。
  
  伏邪浑粗长的头发被风力拉直,双眼在风力的刺激中,反而怒然睁大,比常人显得更小,更集中的一双瞳仁,像是慢放了周围一切的场景,清楚的捕捉到了顺风而至的一记劈斩。
  
  他终于看清了那件兵器的真容,是一把刀鞘。
  
  一把大约三指宽三尺长的空刀鞘。
  
  这次,是右手斧迎击。
  
  刀鞘和斧头碰撞,伏邪浑脚下地板大片大片的龟裂开来。
  
  周围的酒缸中被震出了四道浴火的酒液水柱,随即酒缸炸裂,更远处的桌案也全都翻倒,陶瓷的碗碟被掀飞到半空之中,摔的粉碎。
  
  一击之后,整个宫殿中都没有一件完好的器皿了。
  
  刚才这两次对拼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从前所能企及的筋骨之力的极限,但是放到现在,彼此都游刃有余,有心力、有余力继续发出同等烈度,甚至越攀越高的攻击。
  
  伏邪浑的右手斧头架住刀鞘,侧身向前,左手斧头顺势拦腰斩去。
  
  公孙仪人退半步,同时刀鞘横扫,先一步迫近了伏邪浑腰肋要害。
  
  伏邪浑身体半旋转,没能斩到对方腰际的左手斧头顺势变向,拦住了针对自己右边肋骨的一击。
  
  他这个人气质凶狠如同独行的野狼,但是手里的一双斧头运用起来的时候,却轻灵矫捷的如同最无忧无虑的雀鸟。
  
  两抹铜绿色的影子,绕着他的身体上下旋舞,翻飞不休,不断用双臂拉伸到极限的弧度,向着公孙仪人力斩而去,又非常流畅自然的扯回,积蓄着下一步的防守与攻击。
  
  最后那四个酒缸里面的酒水与火焰泼飞到半空,还没有来得及落地,就被两个人高密度的交手卷过去。
  
  火焰与酒水被拉伸成了一根根长条状的纤细光影,在一把空刀鞘和两把斧头之间翻搅不休,又在一次碰撞之后彻底溃散,酒水伴随着火焰一起,彻底蒸散成了高温的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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