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善恶清浊 (第2/2页)
得此舆图,元清回宗一事便又多了几分可能。
......
“想来这凡尘俗世,人皆如此。”元清心中想道:“所谓人心善恶,便如那池中之水;水至清则无鱼,于是这人世间,便是清浊不分,一滩浑水。而我修道伊始,便服丹丸,泡药浴,打坐练气,成素体清洁;筑基之后,问善恶,历生死,剑斩妖邪,得心念通达。时至今日,我自愈清,却也愈发与这尘世格格不入,恩怨情仇,皆成阻道难关,为之奈何?难道真要绝情断性,做那无情无欲之人?”
念及至此,往事一一浮现,情真意切,少年愈难断决。
忽而灵光乍现,却是初见花灵时,万花齐放,祭献花叶精粹,铸其法身。
“是了,我又何须断绝,这红尘混沌,我便离了红尘,这俗世污浊,我便斩了尘缘,万般皆是我真性,我自独清!”
一念既生,泥丸宫内顿时明光大放,识海剑影生辉,星珠再现!
随着星珠显形,幻象亦卷土重来,幻化人情冷暖,聚散离合,依旧是少年生平。
然而,但见星珠轻旋,撒下濛濛星辉,如纱如雾,诸般幻象便如雪遇春阳般消融殆尽。
于是神思渐清,识海愈明,及至灵台深处,一缕爆发,化作少女倩影,面容清丽,眉眼如春。
星辉到此戛然而止,星珠旋即隐去,少年睁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望着清冷月色,神色莫名。
......
大陆以东,有山绵延数千里,如天堑般横绝一方,谓之终。
终山者,奇绝峻险,为天下最,其间诸峰,座座孓然独立,如利剑高耸,直刺入云。
当中最高者,谓之极;因其高绝,冰雪万年不化,故又名广寒。
便在这广寒之顶,大雪纷飞处,却修有木屋一座;木屋前卧有一方池水;池水旁种有垂柳一株。
但见屋舍常新,不着片雪;池水常流,不浮寸冰;垂柳长青,苍翠欲滴。
柳树下横有三尺方桌,桌前安坐一人,一袭青衫,面如坚冰,眼似幽水,正品茗悠然。
却道刹那间,其神色一动,登时池水静,寒风止,飞雪悬停,天地为之一清。
停杯起身,抬手虚划,只见波纹荡漾间,虚空如锦缎,竟裂开一道漆黑缝隙!
其神色如常,一步迈入,消失不见;裂缝随之闭合,须臾便弥合如初。
而后,风雪再启,短短片刻,雪没屋脊,垂钓凋零,池水成冰。
......
陆洲以西,苍茫群山间,赫然别有洞天。
洞天藏于曲径通幽处,其内天高地远,有千里原野,万亩良田。
原野尽头,却是断崖一座,上悬流瀑,下积深潭;深潭不远处,一座茅草屋前,有二人弈棋。
一人三旬许,戴方巾,着玄袍,正是朱墨,执黑;另一人看似
七旬有余,身穿布衣,脚踩芒鞋,干瘪瘦小,满头花白以枯木为簪,胡乱盘了个发髻,执白。
棋盘上,黑白交错,不分上下,难解难分;朱墨落子,却在放定之际突然一顿,同时眼中闪过黑白二色玄芒。
老者见机,屈指弹出一道无形指劲落在其上,正好将其推至旁边一格。
朱墨回神,笑骂道:“你这老不死的,又使诈。”
老者不以为意,笑回道:“两壶人间。”
朱墨闻言投子,道:“行行行,两壶破酒,给你便是,老夫还有要事,先走了。”
说完黑白玄光起,结而化鱼,一转便消失不见。
老者不言,负手起身,晃晃悠悠踱回草屋中。
......
十余日后。
元清收起云翼珠,落在林间小路上。
自离了安和镇,其便按照舆图指引,一路向东南,飞往镜天宗门,以期寻得回宗之法。
今恰逢小镇在前,也好饮一壶浊酒,稍作休息。
“萍水楼,”看了眼酒楼牌坊,少年自语道:“倒是好名字。”
进得店门,便有小儿招呼,笑容满面,姿态谦恭,也算热情。
“客官里边请!”
元清点点头,照旧选了靠窗处坐下,却道下一刻,便有一玄袍男子入得店内,坐在其身侧。
紧接着,一青衣少年也进得里间,径直坐在其对面。
青衣少年默然看着元清,面若寒霜;玄袍男子看看青衣少年,再瞧瞧元清,神色玩味。
至于元清,在二者现身之际便惊觉无形重压降临,以致身不能移,口不能言,甚至灵息运转都几欲停滞。
片刻后 ,青衣少年丢下一声冷哼便向外走去。
玄袍男子抚掌大笑,连连叹道:“有趣,有趣!”